李双晚神色淡然地朝人群走近一步：“是不是我父亲不懂感恩，是不是我父亲不孝，大伙儿不如再看看，过早下决论，终归不好。”
人群里一个汉子喊道：“郡主，难不成你们要请白大人公开审案吗？”
李双晚看向那人，她认得，大梁使团里的一名侍卫，是星言特意安排的。
“自然，否则，我父亲又为何要在京兆府衙门口，击这鼓？”
汉子又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郡主，你们此举就不怕被人笑话吗？若此事是真，你们镇国公府，李氏一家被方氏母子骗了四十多年，不觉得丢人吗？”
李双晚淡淡一笑：“做丑事的，又不是我父亲，又不是我们李家人，我们为何要觉得丢人？难道不是做下丑事的人没脸吗？”
此话一出，百姓中又有几人低语：“说得言之凿凿，该不会此事是真的吧？”
“不是说公开审理吗？反正没啥事，不如瞧瞧。”
“瞧瞧。”
白洪贤坐在公堂的官案后面，手支着额头，打瞌睡。
一众衙役下巴抵在水火棍上，眯眼休息。
听到动静，白洪贤支棱起脑袋：“外面是谁在击鼓？”
“大，大人，是镇国公。”
“镇国公？李淮英大将军？”
“是。”
“他要干什么？”
一个国公，到他京兆府衙门击鼓，这不是闹着玩吗。
衙役看了一圈支起耳朵朝他这边看过来的众兄弟：“一个个的，都把耳朵闭起来。”
白洪贤挥手：“他都击鼓了，闭什么闭。有什么说什么！”
“镇国公说要状告自己的继母方氏，将奸生子谎称老将军血脉，还有……”
“等等，等等！”
白洪贤立即打断，这话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的吗？
“走，随本官去请国公爷入府喝茶。”
衙役一脸愁苦：“国公爷他不同意，非要公开审理此案，他还带来一干人证物证，都在外面，百姓们都知道了。”
“还有那个郡主，也在后面煽风点火。若不公开审理，只怕百姓们也不答应啊。”
白洪贤脸皮抽抽，一面赶紧派人去通知五皇子，一面抡起两条小短腿往门口跑。
“国公爷，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您说您这搞得，这么大阵仗，不合适啊。”
李淮英朝白洪贤拱了拱手：“没什么不合适的，白大人，这是家丑，但在我镇国公府，这等家丑，不能白白咽下，还请白大人升堂审案！”
人群里，红霜朝李双晚微一点头，意思是她今天已经寻到机会，将李淮义送了陆子琪一箱丢珠宝的事，已经告知于陆子琪了。
“都让让，让让。”
人群被分开，走过来几个年长的老者，为首之人已经约莫七十有余。
那老者一根拐杖往地上一戳：“淮英，你简直胡闹！捕风捉影的事，就敢来击京兆府衙门的鼓，你也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李淮英放好鼓槌，走到老者面前。
拱手：“老族长，淮英昨天已经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给您和诸位长者听了，我父亲平白被人骗了四十余年，人证物证皆有。”
“但你们不愿相信，任凭淮英说干了口水，都不愿承认。淮英无奈，只得带着妻儿，亲自来此击鼓鸣冤。”
李氏族长带来的小辈驱赶百姓。
但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这盛京城难得有这么八卦之事，谁人愿意离开。
族长脸色铁青，指着李淮英的鼻子：“你，你，你！”
李淮英扶住族长的手：“老族长，这鼓已经击了，白大人这堂不升也得升。您若是要留下听，淮英厚着脸皮向白大人讨一张凳子，您坐下来仔细看，仔细听。”
“您若是觉得累了，淮英立马派人送您回府。”
老族长甩开李淮英的手，对白洪贤拱手道：“有劳白大人，给老头子一张小凳子。家有不孝子，办糊涂事，连陛下都下旨赞赏过方老夫人，还赐下可打朝廷命官的龙头拐杖，还请白大人您见谅。”
白洪贤哪敢受李氏族长的礼，赶紧扶着他进去。
他也知道，李氏族长此话，是在暗示他什么。
若真审出个奸生子出来，皇上的脸面也要丢尽。
可是，他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人群，难啊。
这镇国公也是，四十多年都过去了，李淮义是不是李家血脉有什么关系。
打了皇上的脸，也打了九泉之下老将军的脸。
若老将军的原配夫人真是方氏杀的，在府里不动声色地下个毒，将她毒死就算了。
左右都六十来岁的年纪了，谁都不会怀疑她死于非命。
现在这事，闹的。
李双晚自然也听出了族长话里的意思。
但，她和父亲早就商量过，就怕白洪贤和族中长老阻止，故而要求公开审理。
白洪贤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下首两侧数个衙役把水火棍往地上重重一戳，嘴里长长地喊上一句“威~~武~~”
升堂！
雷正亮和一众从西湘城押来的十余人跪在下方，被这副气势着实吓了一跳。
雷正亮已年近七十，因为这些年保养得当，锦衣玉食，和方氏一样，看上去都十分显年轻。
他和方家在西湘城独霸一方，就连当地的知州见了他们都要问候一句，哪里被人如此羞辱过。
可今天这场面，显然不是他可以耍威风的地方。
公堂外，黑压压地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李淮英乃是一品镇国公，他虽是苦主，但无需向白洪贤这位二品京兆府尹行礼。
“白大人，我李淮英，今状告继母方翠兰其罪有三。其一罪，杀害我母亲冯雅琼。”
“其二罪，将奸生子李淮义混淆为我李氏子嗣。”
“其三罪，方氏，她所谓的因我父亲之死伤心欲绝，无法待在盛京城，全是子虚乌有，她是在装病！骗了陛下，骗了天下人！”
李淮英指着跪在地上的雷正亮：“目的不过就是为了私会这个男人！方翠兰的表兄雷正亮！乃是欺君之罪！”
战场上下来的大将军，声音洪亮，气势如洪。
此话一出，吓得雷正亮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