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 贝贝还在想没有这个小朋友呀。等了一秒，这才反应过来，是顾老师的妈妈。
“啊！噢，你是顾老师的妈妈呀。哎呀，阿姨，你怎么过来了？”
“李老师，你帮我治病，我怎么能不谢谢你呢。开刀了以后，我人是轻快许多了。你今天说什么都要跟阿姨一起回家去吃顿饭，我可是菜都买好了。家里就等你了！”
贝贝心想，好家伙，都来堵人了，这次推不了了。别说，这个顾老师的妈妈居然普通话说得挺好，口音倒是不重，都能听懂。
这个时候，顾老师也从办公室里拿着包出来了。“妈？你怎么来了？”
“你个没用的！叫你请李老师都请不来。还得我来一次。”顾妈妈上手就要拉贝贝。
董校长和高老师早走了，整个学校现在就门卫在。
可即便这样，拉拉扯扯的，也不像个样子。
贝贝连忙把手往后缩。“阿姨，阿姨，我去。我跟你去。”
“哎，这就对嘛！”说着,她就乐乐呵呵地在前面领路了。
贝贝连忙喊住了她，跟着她走回去也不是不行，可那车不就在学校了吗。“阿姨，我还有车，要不你和顾老师坐我的车吧。你来带路。”
“噢。你还有车呢？好！好呀！”说着她偷偷瞪了眼儿子，想着儿子怎么这都没说，同时嘴更是笑得合不拢了。
三人一上车，顾妈妈就开始问这问那。
“哎哟，李老师，你家一定很富裕吧。连车都买上了。”
贝贝一直秉持着低调保平安的宗旨，微微一笑说，“阿姨，我家就是普通家庭。我是为了打工方便才学的开车，想着会开车，找工作能容易些。这车子不是我家买的，是我叔叔用旧的二手车。我爸知道我上班那么远，特地替我向叔叔要来，借给我开的。”
“啊？噢。借的呀。”顾妈妈脸上的笑容冷下去几分。但她很快就调整了笑容，继续说，“反正你会开车，就是门手艺。比我家小泽好。他到现在就只会教书。”
贝贝笑了，“阿姨，顾老师很受董校长重视的。以后有机会当上校管理层，到时，他也能学车买车了。”
“嘿哟哟。要是真有这一天呀，那就太好啦。”
路上时间短，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这里偏僻，贝贝随意把车停在路边。
跟着他们两人，进了一条土路，往里走了不久，路边就能看到一些长着杂草的田地。原先这里的农民也种田，自从知道要动迁了，地就渐渐荒了。
不久，在一个白色独栋农房前，顾老师推开了一楼的门。贝贝打量了一下，知道了房屋的情况。房子一共两层。顾老师租了一楼的一半。二楼有外楼梯，是别人的家。
房间里算是一室一厅。厅和厨房相连。
厅里简单地放着一张木桌。厅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行军床。估计那是顾老师晚上睡的地方，房间里的床应该是让给爸妈住了。
房间收拾得还算整洁，全部都是白墙，厅里没有柜子，所有的物品都归置在了大大小小的置物架上。
她自然不会好奇地要去看卧室，就乖乖地坐在了饭桌旁。
她自己家没好到哪里去，所以并不会嫌弃这个房间，还觉得这房间收拾得挺好，说明顾老师的爸妈都是爱干净的人。
顾爸爸笑着伸手迎了过来。
“噢，是李老师呀，谢谢你呀。我们一家这次都靠你度过难关了。”
顾爸爸看着比较内向，但是衣服整洁，态度有礼，应该是有文化的。怪不得顾老师能从小地方考到大城市来，估计和爸爸的教导分不开。
顾妈妈笑着往桌子上指，“李老师，饭菜还有些时间，桌子上有水果，你先吃点垫垫。”说着就去忙活饭菜了。
贝贝笑着点头。
顾爸爸则慢慢悠悠地在她面前放上了玻璃杯。用水壶给杯子里泡上了一杯茶。
“李老师，我们农村人，也没啥好东西。这个是我们家乡带出来的自己种的茶叶，没什么名气，主要就喝个新鲜。你尝尝。”
贝贝原本不喜欢喝茶的。她上一世当牛马时为了熬夜，没少喝浓茶和咖啡。后来就神经衰弱了。
但是人家茶都倒上了，那也得赏脸。她笑着谢过了，喝了一口。
顾爸爸笑着说，“听小泽说，你是英语老师？还刚毕业？”
贝贝笑着，“嗯是的。我没经验，刚当老师时，很多时候，顾老师也挺帮我的。”
“哈哈。年轻人就应该互相帮助呀。我一直就是这样教育我们小泽的。他呀，从小就聪明，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他。还是我们那片的高考状元呢。哎呀，想当初，他考上了大学，我摆酒请了整个村的人。我们那片，也就我家最体面啦。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眼红我生了个好儿子呀。”
贝贝笑着点头，“是，你们能把顾老师教得那么好，也是不容易的。”
可她心说，“怎么所有爸都一个德性，就爱显摆。哎，没办法，顺着老头的话吧，真累心。今天晚上就废了，我回家还得继续花时间备课。希望他家菜少点，我好早点回家。”
寒暄了几句，老头话里话外都是儿子。把儿子都夸成一朵花了。
旁边顾妈妈锅铲上下翻飞，还有一股浓烈的辣椒味。贝贝皱了皱眉，想捂住鼻子，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住了。
二十分钟后，菜上齐了。
顾妈妈摘下围裙，笑着说，“李老师，我呢，躺了这些天，手艺也生疏了。你别嫌弃哈？”
贝贝看了眼，满眼都是红红的菜，心里都发毛了。“怎么都是辣的呀。我还原想着吃点不辣的菜意思一下。可这，让我怎么下筷呀。”
“呵呵，阿姨的手艺一定是极好的。”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辣椒堆里，找了一块没有碰到辣椒的鸡肉。
刚吃下去还没反应，嚼了两下，感觉嘴巴里像火烧一样。
贝贝可是从小不碰辣椒的人。魔都传统菜里，很少放辣。只是这些年大家越吃口味越重，很大一部分魔都人也开始喜欢上了吃辣。
但贝贝不行，她立刻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还没凉透，温温的，让嗓子里更辣了。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泪也都辣出来了。
“呀，李老师，你不能吃辣吗？”
贝贝咳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了，勉强笑了笑，“我家人都是不吃辣的。”
“哎呀，不吃辣多可惜呀，辣多好吃呀。多吃辣对身体也好，能除湿气，你试试，吃习惯了就好了。”
说着顾妈妈还继续往贝贝碗里又夹了一筷子。
“对了，饭呢？”
她立刻起身，一个转身。贝贝的面前就被放上了一大碗米饭。“李老师，你别客气，多吃点。”
贝贝看着平时自己三倍的饭量，连忙推开。“阿姨，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去掉一些。”
说着，她就拿起饭勺，把三分之二的米饭又盛回了锅里。
“啊，你怎么吃那么少呀，怪不得你瘦呢！”
她还要再往贝贝碗里加饭，立刻被顾老师制止了。“妈，你就坐下吧。让李老师自己安排。”
顾妈妈看到儿子向她眨了下眼睛，就明白了自己可能有点过了。连忙笑着说，“李老师，你随意哈，随意。”
贝贝笑着点了下头，痛苦地又找了一通，找到了几根看着不太红的花菜，夹到了碗里。
这次她学聪明了，咬了一小口，连忙往嘴里扒了两三口饭。这才勉强压住了辣味。
顾妈妈看她开始吃了，就打开了话匣子，问了起来。
“小李老师，不知道你爸妈是干嘛的呀？”
贝贝以为就是没话找话地唠家常，随口答，“我爸原来是机修工，我妈妈原来当财务的，现在已经退休了。”
“噢，退休了呀。那岁数也和我差不多了。你们城里人命好，有退休工资，我们山里人可就没什么退休一说了。必须得干活，否则没办法生活。对了，你妈妈退休金一定很多吧。”
贝贝实话实说，“不多的。也就两千左右。不过国家每年都会往上加一点。毕竟物价都在涨呀。”
“噢。两千呀。”顾妈妈眼睛眨了眨，“那，那你爸爸工资应该不错吧。”
贝贝笑了，“没有，我爸48岁的时候就没工作了。我们城里工厂要是效益不好，就让工人回家领一份很低的基本工资，叫待退休。现在多少我没问，大概一千五吧。”
顾妈妈的眼里更疑惑了。儿子不是说这个姑娘家里条件好，这听下来也不行呀。
她眼珠子一转，“那你家房子多大？”
贝贝开始奇怪了。问问家里父母收入，工作，也就算了。很多老年人就喜欢互相攀比的。怎么这下连家里房子面积都要打听了。这个苗头不对呀。
她上次已经让顾老师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难道他还没死心吗？
贝贝开始小心回答了起来。“阿姨，我们城里和你们那里不能比，房子都很小的，就这样，还是以前的破房子快倒了，国家帮忙动迁的。我家也就40平。”
“40平？那不是就和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差不多？”
贝贝稍微留心了下顾妈妈的表情，这才回答，“好像是吧。不过我们家有两个卧室，没有客厅，一间大的就当客厅用，小的我爸妈让我住。”
顾妈妈眼神向儿子那里瞟了眼，皱了皱眉。
贝贝注意到了顾妈妈的表情。农村妇女再怎样精明，都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多少还是被贝贝抓住了她的一丝惊讶和失望的神情，隐隐还有些嫌弃。
顾爸爸相对沉得住气。“小李老师，我听小泽说，你还在外面兼职，你也是像他一样兼职当辅导老师吗？”
贝贝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敏感了。与此同时她也在考虑今天自己的表现要达到什么效果。
\"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呢？顾老师还不知道我兼职做什么呢。不过，看他爸妈这个热乎劲，好像有点上赶着撮合的意思。
不管他们是不是势利眼，反正我是不想和小顾老师有什么牵扯的。
要不，我今天来改一下人设？直接让这家人反感我?这样，后面就少了很多麻烦。被人缠着多碍事呀。”
贝贝略一沉吟，进入到了表演模式。
“噢。我兼职当然是要做挣钱的工作啦。如果像顾老师那样当辅导老师，虽然能挣钱，但是来钱太慢了。我是当房产中介。”
顾老师也吃惊了。“房产中介？你是卖房子？”
“卖房子买房子都行。顾老师，等你以后要是想买房了，找我，我给你佣金打折。你们不知道，现在房地产市场好。成交频率很高的。如果运气好，还能多认识几个大老板。
大老板认识多了，帮他们买卖几次，提成都是几千几万的。比老师来钱快多了。”
顾老师听得一愣愣的。“她不是说受校长教育热情的感召，才来这里教学的呀。怎么现在说得那么市侩呢。到底她是怎样的人呀？\"
顾妈妈虽然惊讶于提成的金额，可从小接收的文化，总觉得贝贝的这几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女娃子抛头露脸地去卖房子，还去认识大老板，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味呀。
顾爸爸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嘶，李老师呀。我这个老头子，在这里倚老卖老一下，你可是当老师的，按过去来说，可是大秀才了。怎么能，哎呀，就是怎么能当个牙人呢？”
贝贝一听，心说，这老头可以呀，还知道中介叫牙人，肚子里墨水还挺多的。
贝贝笑了，“顾叔叔，你不知道，老师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也要活下去的呀。靠这点工资，怎么在魔都生活？我家父母也没什么产业留给我。我一个女孩子，要活得好，要么，找个有钱男人嫁了。要么，自己想办法挣钱养活自己。
这个房产中介的工作，一举两得。既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又可以认识有钱男人，说不定机缘到了，就能改命当富人了。
这即遵循道义，又不违反法律。两全其美呢。”
这下，顾叔叔脸色更差了，干笑了两声，“呵呵，小李老师也是，嗯，实在人。”说着就端起碗气鼓鼓地扒了两口饭。
顾妈妈这下热情都消失了。低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顾老师听着贝贝的一举两得论，很是奇怪。
“她不是有外地男朋友的吗？怎么居然说起要找有钱人当老公呢？难道分手了？”
他发愣的时候，桌子上己经快冷场了，他连忙接话，“那李老师，你这些借我的钱，都是你兼职挣来的。”
“那当然啦。”贝贝觉得还能再加一捆柴。
“我呢，奉行一个宗旨，钱要努力挣，也要努力花。
其实你不用太介意的。你如果不问我借，我也会花掉。你就当帮我保管一下。说不定等我把钱花得差不多的时候，正好你把钱还给我了。这样，我还多了份保障。否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顾老师立刻想到了那一行李箱的文具。
这下顾爸爸也沉不住气了。
“哎，小李老师，叔叔觉得，钱还是要省着点花的。像我们老了，如果没有积蓄，日子不就难过了吗？你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的。”
贝贝露出了一个无邪的傻笑，“叔叔，你说得对，不过那是因为你们岁数大了。我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挣钱。
只要找到一个有钱的老公，他的钱不就是我的钱了吗？我们魔都这里，老公都是要把钱全部交给老婆管的。所以，我不担心。”
顾爸爸听得连连摇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呵呵冷笑了一声，把碗筷一放，“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说着就站起身，到门外抽烟去了。
看到这些情景，贝贝就更笃定，这家人就是来相看自己的。幸亏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她也吃不下这些辛辣的菜。硬是把白米饭都吃完, 这才站起身，笑笑说，“叔叔阿姨，我吃好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顾妈妈为了面子还是要客气地把贝贝送出门的。
顾老师自然也跟了出去。“妈，我去送送李老师。”
顾妈妈拉下脸，“嗯。”然后瞪了眼，低声叮嘱一句，“早点回来！”
顾老师明白妈妈的意思，点了点头就跟着李贝贝出去了。
路上，他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问。“李老师，我怎么听高老师说你有外地男朋友，她说你手机上有他照片，可你怎么说正在找男朋友呀？”
李贝贝一慌，糟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眼珠子一转。故意磕磕巴巴地说，“哪？哪有？误会。哎呀顾老师，你怎么也这么八卦的啦。那个，那个是我的闺蜜。男闺蜜。”
看着李贝贝前言不搭后语的心虚表现，顾老师立刻在心中给贝贝下了定义。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他送李贝贝到了小区门口就不敢进去了，怕再见到贝贝爸。
两人告别后，他一路都在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追求贝贝。
等回到家，一进门，他妈妈劈头盖脸地就来了句。“小泽，是妈妈错了。这个女娃子，真的不行。你也千万别动什么心思。她就算是魔都户口的也不能进我们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