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贝贝第一次一个人住在寝室里。平时四个人，还算暖和，现在一个人住，清净是清净了，可大冬天的，老寝室的窗子一直钻风，空调制热又不给力。怪不得秦芸把窗帘都黏在了墙上用来挡风，只有乐乐这个小胖妞还无所谓地开着窗帘，一点都不觉得冷。
晚上冷得睡不着就总觉得要上洗手间。
走在过道上的时候，好几个寝室的门缝里都透出了灯光，这倒是超出了她的想象。05年，魔都大学外地学生还是比较少的，自己寝室里都是魔都的女生，习惯思维让她都忘了还有很多外地学生周末是回不了家的，估计她们都是熄灯以后，开了充电的灯在娱乐或者学习吧。
周六的天气，真是不如人意。12月初的风一阵冷似一阵。魔都很少有雪，但湿冷总是通过皮肤透到骨头里。等她坐到车里，暖气一开，感觉人都化开了。
“哎，舒服呀。可惜，是别人的车。由奢入俭难。李贝贝，你要清醒点，不能依赖这种生活。”
不久她就到了东华的女生寝室。一进寝室，她就发现了一个特点。兰兰这一层的寝室有很多女生都在，而且个个都是大长腿，肤白貌美的。这一早上各种莺莺燕燕都在洗漱区描眉画眼，走过去就是一阵飘香。
敲开了兰兰寝室的房门。只看见兰兰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塞着耳机看着窗外吃着瓜子。
贝贝偷偷过去，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拍。
“哎呀！”兰兰吓得一激灵，转头一看，“你这个臭贝贝，吓死我了。”
“哎，你那么悠闲呀，你寝室其他人都回家了？”
“不是，喏，这一个已经出门了。这两个估计在画皮呢。”
“画皮？噢。你是说在化妆？她们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画？”
“我们这里的卫生间有挺大的镜子，有些人喜欢在大镜子前看整体效果。”
“他们周末不回家，看来是外地的女生呀。”
“可不是，模特队魔都的女孩子三分之一都不到。东华的模特队，在圈子里也算排得上号的。上戏的女生漂亮，但是个头不行。这里的女孩子，平均身高175。反正我在这里，哎，连背景都当不了。”
贝贝正在和兰兰聊着呢，就看到倩倩一脸进了大观园的样子，张着个嘴，两眼放光，花痴一样地就走进来了。
“贝贝！兰兰！哇，这里的女生都好漂亮呀！”
兰兰轻蔑地嘲笑她，“你干嘛？你又不是男的，看个美女至于这么夸张吗？”
“呀，这不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吗。太震撼啦！”
正当三人在嘀咕的时候，进来了一个冷艳的高个子女生。
“哟。刘华兰，这就是你的闺蜜呀？”
“庄童，我来给你介绍下，这个是李贝贝，这个是田倩。”
庄童客气地点头笑了下，“你们真好，大学都在家上，想和闺蜜见面，招个手就过来了。哪像我呀，离家那么远。快到春节的时候，还要去火车站抢票，还常常抢不到。回不了家。”
贝贝好奇地问，“你家在哪里呢？”
“我呀，在山东。”
“噢，这个是有点远，开车过去都快要一天了。实在不行，就买年初二的票子，这样应该容易买到。反正我们都是学生，寒假有一个月呢。”
“其实也还好。”庄童笑了笑，“春节过节的时候，我们队也常常能接到演出的机会。多挣点钱也是好的。”
聊了几句，倩倩出门上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倩倩夸张地喊了声，“兰兰！我看到上次那个拍mV的模特了？原来也是你们学校的。”
“噢。我后来也发现了。”兰兰无所谓笑了下，“她是大三的。国庆的时候，我才进学校1个月，也不认识她，后来在洗手间打过照面。大家就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
庄童看着倩倩大惊小怪的样子，笑着说，“拍mV很正常的。我们有的人大一开始就去找演艺公司了。不过，那些公司的人都挺坏的。给的钱不多，还各种刁难。没意思。”
倩倩好奇地问，“模特拍mV都挣不了钱吗？我们上次当临时演员，就拍了30分钟给了600呢？”
“600？”庄童这下坐不住了。“不可能，临时演员按小时算的。有经验的，一个小时给100算高薪了。给你们600？”
说着她看了眼倩倩，“你们小姑娘，读普通大学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你没有留什么电话给他们吧？这些老男人都惯会骗小姑娘了。用什么走红呀，艺术呀，奉献呀骗你们。我看你长得也不错，小心被骗了。”
倩倩听了就笑了，把当时的情况一说。庄童也笑了，望向贝贝，“你厉害呀，居然还能刮他们的皮。那个KK娱乐，我们也都听说过。反正，这一行里的，都这样，没几个干净的。不过，我听师姐说，KK娱乐里的那个胖子不是东西，又抠又丑还粘人。”
这个时候另一个女生也回来了。看了一下贝贝和倩倩，没多说话，笑了笑就算是打了招呼了，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童童，我晚上的演出会回来的，我就去吃个午饭，你帮我把化妆盒拿一下，我倒时直接去演出场地。”
“行。你记得别喝太多酒。教练到时又要训你了。”
“知道啦。我特地选吃午饭，这样能喝少点。走啦。拜拜。”说着就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
倩倩眼红地看着穿着美美的裘皮领羊绒大衣的女生，感慨地说，“她的衣服真漂亮。天天穿这样，应该很开心的吧。”
兰兰摇了摇头，“不见得，小安她比我还小呢，常常喝醉，上次回来还吐了。现在上床下桌的设计害死人了。当时是我们三个一起，才把她托上床的。”
“怎么回事？她还要陪？”倩倩刚要说，突然想到庄童还在，连忙打住了。
庄童也听到了，皱着眉，冷冷看了眼倩倩，好像要发火，结果还是苦笑了下，阴阳怪气地怼了句，“你想多了。我们还不至于随便就去陪别人。只是，我们这个行业里接活，总要搞人际关系的，免不了酒桌上应酬。你们这些幸福的小女生，哼，只要当爸妈的乖宝宝就好了。”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就看到这个冷艳的女生，看了眼手机，神情都变了，亲昵地接通电话轻柔地回应了起来。
虽然贝贝是为了能认识几个模特来的，但现在人都不在，在的也聊不上天，她断了这个念头，和姐妹们聊了起来。
先解决大事，贝贝把1000元放在了桌子上，“倩倩，这个是我之前说过的，给你们家返还的佣金。我现在只是个实习的。所以佣金不多，这次你们家的房子，我就到手了2000元，这里1000，你拿去。”
倩倩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哪里能要你的佣金。你打工挣点钱不容易，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还客气干嘛！”
“哎呀，就是因为你是我的姐妹，我才给你搞特殊待遇。否则怎么能算我的姐妹呢？”
兰兰一拍桌子，“哎，你们两个当我是透明的呀，什么情况，说说清楚。”
倩倩解释到，“上次我不是在贝贝手里买了一间房子了吗？你上次看到过的，那个60万的一室一厅。
贝贝硬是说要给我打折，把她挣的佣金返还给我。这个我怎么能收呢。
而且，这个房子已经出租出去了。租金一个月就有1800呢。我妈可开心了。一直夸贝贝懂事。要是我今天拿了她的钱，回家老妈一定要骂我了。”
贝贝摇头，“诶，我们这种关系，我自然要给你们最特殊的待遇。换了别人，我才不返还呢。除非你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
看着两人推来推去，兰兰也烦了。“哎呀，倩倩，贝贝给你折扣是把你当自己人。你就收下吧。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等下午饭你请客去好点的饭馆。顺便让我也咔咔油。”
倩倩把手往兰兰手背上一拍，“你个小坏蛋，好处倒是一个都不落下。那也行，我收下了这个钱。不过，今天来到你们学校自然要去吃你们的食堂的。下次我请客吃饭店。那说好了，如果你下次从贝贝这里收到了返还的佣金，你也要请客。”
兰兰笑着说，“我呀，我上次都和我妈说了，问她要不要考虑去买房。结果她和老爸商量了半天，还是犹豫了。下手慢，被你捷足先登了。另外的120万的房子，我也喜欢。可是这不是钱不够吗。贝贝，你下次再有60万的房子，或者再便宜点的，一定记得告诉我。”
倩倩笑着说，“你呀，别做梦了。你不知道，我们去签租房合同的时候，我妈笑死了，同样小区的，差不多户型的房子，居然开价68万。才一个月呀，你不知道我妈回来开心的样，说捡到大便宜了。你现在还想买到比我们便宜的，那是不可能了。哈哈。”
兰兰苦着一张脸，“啊！不会吧。那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是不是起码要70万了呀？”
贝贝笑着解释，“还好吧，其实没有那么快的。就是上次的价格确实是便宜，那个老奶奶急着出手，其实正常的话，价格应该在65万左右的。不过现在房子确实一天一个价格，特别是我们那个中心区。出来的房子也不多，卖家分分钟往上跳价的。兰兰你确实错过了好机会。
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教你，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个路口，将来会有新的地铁站，我相关的小区写给你。你按照那个买，一定又好又便宜。”
兰兰眨着眼睛笑着说，“真的？看来我们没白认识你。你就是善财女童哈。”
贝贝故意扮了起来，“别乱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三个女生笑成了一堆。
这时，庄童慢慢地坐着挪动办公椅，靠了过来。
她那双大号眼睛里的冰寒之气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讨好之意。
“呃，不好意思。兰兰，刚才你们是在说买房子的事情吗？”
贝贝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倒是起了点效果。
兰兰也不知道呢，她这个直肠子就简单地几句话把事情交代了。
庄童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起来，看着贝贝说，“李小姐，我能不能咨询一下房产的事情？”
贝贝立刻进入到专业模式，“当然可以，你就叫我贝贝吧。”
“好呀，贝贝，我想问一下，要是外地人买上海的房子，有什么政策上的限制吗？”
“没有，都可以买的。”
“那，如果，两个人买房，但是没有结婚，也是可以的吗？”
这事，贝贝倒是特地问过小方。“也是可以的，但是这种情况太复杂，不管多有社会经验的女生，都要学会保护自己。如果女方也出钱了，一定要有文字明确双方在这套房子上权益份额。要在房产证上写双方姓名，并到公证处做一个简单的公证。”
她又看了眼庄童，“不过，我只是知道一点皮毛，很多人会有各种特别的手段。反正女生最重要的不要被骗财骗色。相对安全的就是产证上只有女方一个人的名字，同时不要签什么承诺书，借款单之类的。”
庄童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你说的有道理。”
后面贝贝也不方便多说，继续和兰兰她们聊天去了。反正，买房子这种事，都是愿者上钩的。让她知道有自己这个专业人士可以咨询就好了，有需求她自然会求上来的。
不久，庄童化了全妆，离开了寝室。
三个女生聊天，时间一晃眼就过了。
三人手拉手地笑着出了寝室，刚走到楼梯口，后面就传来了一声“李贝贝？”
她们都停下了脚步。贝贝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上次那个她追着塞名片的女模特。
她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哈，居然在学校里又遇到你们了。上次我在寝室里见到这个同学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世界那么小。李贝贝，你的名片我可没扔，一直藏着呢。”
兰兰客气地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刘华兰的。306寝室的。我是机械系的女生，只是分到你们模特队寝室里来的。这两个是我的高中同学。”
“噢，怪不得呢。我们这里是会插一两个理工科的女生。你们是要去吃饭吗？我们一起吧，上次mV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朱导吃瘪呢，可解气了。”
说到这里，四人都笑了。陌生感也少了些。于是就边走边聊了起来。
这个女模特叫凌姿。她自然不是没事和她们聊天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正题上了。
“李贝贝，我想问一下，如果没有稳定的收入，又想买房的话，从银行能贷到款吗？”
贝贝想了想，“这个是银行政策了。据我所知，这个是不行的。但是有一些其他的办法。”
凌姿眼睛一下就亮了，
“方法一，可以用老房子作为抵押物。一般这种情况，就一定没问题，只是利率会高点。
方法二呢，可以找共同借款人，比如父母，如果他们有稳定的退休工资，用他们的名义可以贷到钱，就是贷不多。
第三种，可以找一些中小银行，比如浦发，兴业，然后你提供之前2-3年的合同，比如和经济公司签约的合同之类的。他们会相对灵活些。可能有希望。”
贝贝回答的专业程度出乎了凌姿的预料，“呀，李贝贝，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专业的。”
贝贝也得意地暗想，“我是谁呀，我上一世可是理科生。刷题圣体。我们做系统设计的职业习惯，就是把业务中所有会出现的可能性都做一个排列组合。”
咨询过后，凌姿自己琢磨了起来。
贝贝怕丢了这个潜在客户，故意叹了口气，“可惜了，今天我开的车只有两个座位，否则我们三人吃好饭就可以一起开车出去遛弯了。”
“开车？贝贝，你学会开车了？还买车了？不对呀，什么车才两个座位的？”兰兰大呼小叫起来。
“我的车是宝马的mINI，就是两座设计，是最新款的。不过，不是我买的。是我的老板觉得我业务好，借给我开的。”
贝贝故意含糊了老板和业务的概念。“嘿嘿，我不算骗人，Annie就是我的老板呀。”
可别人听起来就认为她是个得到领导认可的很专业的房产中介，连兰兰和倩倩都误会了。
倩倩夸张地抱着贝贝的胳膊发嗲，“哎呀，贝贝，你的中介工作可太好了。你等下一定要带我回家，让我享受一下。兰兰让她回寝室就好了。”
兰兰听了，直接把自己的冷手塞到了倩倩的脖子里。“你个没心肝的小姑娘。我冷死你！”
三个人又笑闹了起来。可一切都听进了凌姿的耳朵里。她虽然大三，也是在圈子里混了挺久的人了，自然知道这个车的档次。“没想到，这个李贝贝确实很资深的。等有机会，是要去找她看看有没有好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