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第九只蛊
黑暗的不可知之地，如一片死寂的虚空，血色的花海早已枯萎，凋零的花瓣随风飘散，化作点点流光，消融在无尽的黑暗之中。空气中还残留着虞秋池的气息，淡淡的，却无比真实。
顾瑜站在这片虚空的边缘，指尖微微蜷缩，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他无法带走她。
虞秋池的身躯已彻底与这片空间的法则融合，她的一切，早已成为这不可知之地的一部分，成为黑暗中沉眠的花神。
可他不会忘记，只要那枚不可知蛊仍在他的窍穴之中，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而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然烽烟四起，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顾瑜缓缓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再睁开时，漆黑的双瞳已然恢复一片清明。
“羲和。”
一旁的日神静静地看着他，金色的长裙在黑暗中流淌着神圣的光辉。
“你去空中花园，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执花们。”顾瑜沉声道。
“虞秋池的身后事她们必须知晓，提前做好准备。”
羲和没有迟疑，轻轻点头，目光却在顾瑜苍白的脸色上停留了一瞬，终究没有说什么。她的身影在顷刻间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破开虚空，消失在天际。
顾瑜转头，看向小白。
这位青丘国主的银发轻轻飘动，碧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呢？”
“我要先恢复。”顾瑜沉声道，指尖轻轻一动，通过意念传达给了小白一个坐标。
“你去这里，找到言昕和绘梨衣。”
小白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串坐标上。
在顾瑜经历“天启”之后昏迷的那一年里，司遥将她们安置在淞江的一处秘密基地之中。
夏娃曾说过会炼制一具足以承载莉莉丝位格的肉身，然而最终，莉莉丝与顾瑜彻底融合，原本的计划也被迫终止。
不过夏娃之前炼制的那具肉身现在正好可以成为小白的肉身，而绘梨衣这一年的时间应该也适应了这个世界，最后的乱世她也将成为重要的一环。
小白看着顾瑜，目光微微闪烁：“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
可顾瑜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事。”
他语气平静，可那抹藏在眸底的冰冷与坚毅却让小白无法反驳。
她终究还是收起了所有疑问，微微颔首。
下一刻，银色的流光在虚空中划过，她的身影消失无踪。
天地间，再度归于死寂。
顾瑜立在原地，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灵力，五脏六腑仿佛被掏空般剧烈翻腾，心口处隐隐作痛，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刚才的一切，已经伤及他的根基。
更重要的是那只不可知蛊，必须尽快炼化！
十绝蛊之中，最神秘、最诡异的“不可知蛊”！
这一只蛊，不仅关系着蛊天尊的布局，更可能掌控整个不可知之地的规则。
而它，现在被封印在他的窍穴之中，若不能尽快掌握它，它随时可能吞噬他的意识，将他彻底变成这片混乱空间的一部分。
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之地闭关。
不仅要恢复根基，更要彻底炼化这只蛊虫。
顾瑜深吸一口气，眸光深沉，周身气息缓缓收敛。
下一瞬，他的身影化作流光，冲破黑暗，离开了这片死寂的世界。
——
幽深的山谷，夜幕如潮水般沉落，月色被厚重的乌云吞噬，天地间只余下一片晦暗。
冷风掠过山石，带着某种渗人的呢喃，如同荒野中的幽魂低语。
顾瑜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体内蛊道本源缓缓运转。
他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心头血的消耗让气机混乱，甚至连灵力流转都隐隐滞涩。但他已经无暇顾及自身伤势，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件事——炼化不可知蛊！
窍穴之中，那只金色的蝎子静静匍匐，像是在沉眠，又像是在窥伺。
顾瑜凝神沉入识海，灵识缓缓探入那枚蛊虫的核心。
刹那间，他的意识仿佛坠入了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边界，没有任何可以感知的事物，甚至连时间都像是被剥夺了。
“不可知”，这不只是那只蛊的名称，而是一种真正的“状态”。
它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它的概念，本身就超出了“已知”与“可理解”的范畴！
顾瑜的灵识刚一接触，便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混乱感。
他的记忆在剥离，他的自我在模糊，他的存在似乎被融入某种更加庞大的“整体”之中，成为了不可知的一部分！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站在一片永无边际的镜面之中，镜中的自己无数次重复，无数次重叠，无数次扭曲……每一个他，都是他，但又都不是他！
忽然，某种低语从四面八方袭来：
“你是谁？”
“你从何处而来？”
“你是否真的存在？”
顾瑜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意识猛然凝聚！
刹那间，那无数重叠的镜像破碎，他的灵识强行从那片混乱中挣脱，重新回归自身！
可紧接着，真正的炼化才刚刚开始！
轰！！
金色的蝎子猛然苏醒，一道金黑交织的光芒从它的身体之上爆发开来，下一刻，顾瑜的窍穴剧烈震荡，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某种力量撕裂，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它不是死物，它拥有自己的意志，甚至，顾瑜能隐隐感觉到，这股意志，远比任何蛊虫都要古老！
这不仅仅是一场炼化，更是一场意志与意志的较量！
炼蛊之道，本就是“臣服”与“吞噬”，但此刻，被炼化的对象，恰恰是不该被掌控的存在！
顾瑜死死咬牙，疯狂催动自身蛊道本源，欲要将这股力量吞噬炼化，可他很快发现——
无法撼动！
这股力量太诡异了，它根本不像是蛊道之力，它更像是……某种被剥离了概念的“原初之力”！
它没有形态，没有属性，甚至没有明确的法则，它既不属于蛊道，也不属于魔道，它是某种连蛊天尊都无法彻底掌控的东西！
“可笑……若连蛊天尊都无法掌控，那世间，谁还能掌控？”
顾瑜低声呢喃，眸中闪过一抹冷厉之色。
蛊道，从来都是逆天之道！
若这只不可知蛊本身超出了认知的范畴，那他便打破一切束缚，让它成为自己蛊道的一部分！
“给我——炼！”
顾瑜怒喝，猛然催动体内所有蛊虫之力，以同生蛊为引，蛊道本源疯狂运转，直接强行压制不可知蛊的核心！
刹那间，整个山谷剧烈震荡，天地灵气疯狂涌动，周围的空间甚至隐隐出现裂痕！
顾瑜的气血疯狂燃烧，灵魂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拼凑，他的意识几乎濒临崩溃！
可他没有退缩，他死死咬牙，仿佛一柄在烈焰中锤炼的剑，不断淬火，不断承受极限的锻打，直至真正蜕变！
终于在某一刻，那只金色的蝎子微微一颤，体表的金黑交织的光芒缓缓黯淡，它的气息……被彻底吞噬，彻底压制！
不可知蛊，终于在顾瑜的窍穴之中安静下来。
此刻，顾瑜缓缓睁开眼睛，满身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可他嘴角却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金色的蝎影浮现，微微蠕动——
他成功了！
不可知蛊已然被他炼化！
可他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它的力量，远远不止如此！
他必须花更多时间去解析，去理解，去彻底掌控！
而与此同时，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中。
蛊天尊当年，到底在这只不可知蛊身上，看到了什么？
又是什么，让那位曾踏足蛊道巅峰的存在，选择将它彻底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