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微微飘动，祖泽鸿猛得拉开。
一个二十多岁的宫人冷冷看着他。
对视一眼，祖泽鸿如同看雕塑，毫无情绪的一具身体。
没有搭理她，挨个把内外几个偏殿的窗帘掀了一遍，四个宫人，一模一样，赤身且无情绪的机器。
祖泽鸿敢保证，自己伸手掐死她们，都不会有任何抵抗。
禁宫出品，必属变态。
原来张嫣不是演戏，她是心死了，想利用仅存的一点点价值复仇。
一脚踏入毫无心理防备的陷阱，此时任何计策都是个笑话。
他们在强索诚意，不同意就出不去，关死在这里对他们来说不难，自己却无法接受消失三天。
窗边看看天空的太阳，多云，暗淡。
哎，今晚看到英国公说什么呢？
回到卧室，张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榻上喝水。
祖泽鸿轻咳一声，“周皇后经常来？”
张嫣看他又返回来，本不想说话，可他站得太近了，只好扭头说道，“他们夫妻怕本宫忍受不了折磨自戕。”
“折磨？”
“不是身体折磨，是精神折磨，比如你看到的事。”
“慈庆宫都是这样子？”
“哪样子？垂涎美貌？”
“不是，微臣是问外面的那些人。”
“她们的确是行尸走肉，没有生宫，并非秀女，实乃女监，禁卫的玩物，她们的家人又在别人控制中，一年半载给她们一封信，她们都能哭着感谢别人蹂躏。”
“禁宫真是天下好地方。”
“没错，这地方没有人，只有畜生。”
“做个畜生还不简单。”
祖泽鸿突然把她揽到怀中，张嫣下意识惊呼一声后，胳膊撑住胸口，“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
“那就别碰我。”
“娘娘竟然在发抖？”
“别…别碰我。”
祖泽鸿突然抱着她来到外间的大厅，过珠帘的时候，随着珍珠哗啦啦的碰撞声，耳边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音，“抱歉，我们得脱身。”
哗啦一声，大厅桌子上的花瓶全部扔掉，怀中人放了上去。
张嫣忍不住的发抖，看到男人附身，闭目接受命运…
对大人物来说，今天是个很普通的日子。
没有好事，没有坏事。
禁宫非常安静，但御马监校场血淋淋杀了二百多人。
曹化淳和王德化暴躁一天了，净军在打扫血迹，两人在台阶坐着，苦恼捏眉心。
昨夜非常混乱，到处都在救火，大兴和宛平县衙都汇报是雷灾。
锦衣卫一个客栈被夷为平地、京卫武学、外城兵马司、京卫正衙、翰林院文牍司、钦天监、太医院、还有六个坊、还有永康侯府…
大概六十处命案，锦衣卫老人应该是骆家所杀，永康侯应该是祖泽鸿所杀，其余人…大概是勋贵，或者某些死士。
一股脑归咎于天灾。
皇城也没跑，光禄寺、太常寺、尚膳监都有火灾，连慈庆宫昨晚也有宫人作乱。
其余地方就算了，慈庆宫不能出任何问题，审着审着人就没了。
从哪再找一批呢？
皇城十万人就是十万筛眼，中枢大臣选来选去都是人家的人，奴婢更是。
烦死了。
“督公，祖大人的确没回去。”
曹化淳从沉思中被惊醒，拍拍额头看向马武，“去了哪里？”
“属下猜测，是不是…被人绑了？”
“放屁！”旁边王德化大骂一句，“他是被人家困住了吧，这次终于知道，他耍来耍去，有人盯着他。”
马武不置可否，再次说道，“督公，昨晚杀戮永康侯府的人我们不认识，其中有二十多人射术精湛，再靠近就被发现了，杀戮客栈的人倒是简单，扔火药进去补刀。”
“哼，听着好似反了，其实是骆思恭在帮助祖泽鸿。”
“有这可能，大时雍坊那些尸体无人认领，双方应该是从宅邸开始杀戮，这是第一阵，第二阵大概就是永康侯府，第三阵在哪里，属下确实没什么方向，今天在京城走了六十里，所有现场都看过了。”
曹化淳扭头看看即将落山的太阳，“第三阵在今晚，勋贵吃亏了，他们会找回来。”
“小侯爷没有出宫啊。”
“笨蛋，宋统领根本不需要出去，昨晚还在乾清殿轮值呢。骆养性怎么说？”
“骆指挥使也跑了一天，他认为祖大人出城了，不可能让勋贵发泄的时候找到他。”
曹化淳和王德化眼神一亮，齐齐点头道，“这次骆养性应该说对了。”
“督公，东厂的人手只能蹲守，万一跑动起来，会变成双方杀戮的对象，净军…”
“想都不要想，半个月内，净军全部防守后宫，不会到东厂。”
马武指指血腥，“发生什么事？下官能知晓吗？”
“祖泽鸿前天与小侯爷在慈庆宫杀戮，他们不能透露出去。”
“这消息为何内廷来灭口？”
“笨蛋，内廷不灭口，那就没有灭口。”
“慈庆宫岂非无人了？”
“没错，直接封宫半个月，禁卫和净军两队人日夜守着。”
马武犹豫片刻，“那…属下还是安静看戏？”
王德化嗤笑一声，“难不成你还想动手？”
马武点点头，“不是不可能，督公记得我那个弟妹吗？祖大人带回来的校尉头领，别人不行，她能带人动动。”
曹化淳顿时吃惊问道，“她没有随祖泽鸿行动？”
“啊？没有啊，弟妹一直在家看孩子，掩护祖泽鸿入京后就没事了。”
曹化淳与王德化对视一眼，齐齐说道，“好乱。”
马武再次试探问道，“那属下就…不动？”
曹化淳拍拍额头，“咱家这几天出不去，你想怎么动？”
“祖大人显然明天无法离京赴任，盯人不对，盯地方更不对，我们得守街道，截杀一队人，他们让陛下混乱，那咱们就乱中添乱，不能他们自己知晓做什么，我们糊涂，咱们也让他们糊涂去。”
“有点意思，那个…那个牡丹有这本事？”
“属下需要在东厂放点人，锦衣武堂的高手，五十几人。”
曹化淳哈哈一笑，“行，只要可靠，多多益善。”
“不不不，督公，是东厂的人，但不是番子。”
“咱家听懂了，以后俸禄从内廷走，没问题，若暗处有咱们几百成千人，这才是大收获，但有一条，不能一个人暴露，全暴露了。”
“目前只有五十几人，若按督公所言，属下需要时间，可到时候就不纯了，也可能是别人的棋子。”
“是这个理，那就五十人，月俸三两，今晚开始动手，咱家也听听动手的消息。”
马武点点头，“属下告退。”
王德化看马武消失在宫墙中，对曹化淳拱拱手，“这时候还有人敢涉足，一定不是他们任何一方的人，想做官好啊，就怕无人敢做官。”
“看过效果再说，现在还糊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