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散开，月光照亮的院中，正闪着一阵一阵的冰冷剑光。
没有木刀木剑，真枪实刀地切磋，果然观赏性更好一些。清脆的金戈之声、刀剑碰撞出的火花，令这切磋比任何武打戏都好看。
八号眼都不舍得眨一下：“哇，哇！我的天哪，线下面基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这两人对我的眼睛都太好了……我要全都保存下来……！”
裴长卿在旁边嗑着瓜子道：“你不是说过三号的脸对你没什么触动？”
“那是平常的时候。”八号瓜子都忘了嗑，“要么臭着一张脸，要么不停唠叨叫人想起论坛，但是现在打起来，反而真有点像那种高冷帅气主角了。”
满足地以欣赏艺术品的心态静静观看着，八号突然长长吐了口气。
“你说，三号和四号的武力值应该都挺高的吧？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了？”
裴长卿道：“我怎么知道，我也不会看。”
小九静静开口：“六扇门一共九个总捕头，似乎对标的都是掌门级别……”
“哎，当总捕又不是光看武力。”裴长卿一挥手，“得看能不能干活啊。不过三号武功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女侠比他更强，怎么着也得是一流往上了吧？”
“你俩怎么大惊小怪的？当初八号你，莫怀仁，小九苏青霜，都是顶流高手。”
“那是从前呀。”八号说，“而且我发挥不出原主多少实力……等等，我记得女侠说过，我靠本能和她打，似乎她可能会输……”
那边的楚怀寒突然道：“我和莫怀仁差着少说十年功力，当然比不过。”
她侧身躲开顾舒崖一记劈砍：“师父评价过我，同辈之中鲜有敌手。对上前辈，当然是胜少输多——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我面前当前辈的。”
“原来是这样。”八号点了点头。
小九想了想：“苏青霜是被捕快抓起来的？那么……”
“我抓人又不是约定时间地点，等对方准备万全后一对一死斗。”顾舒崖也转过头来，“那也太蠢了。我自然是得带上一群高手，埋伏暗算。”
“办案的事，不寒碜是吧？”裴长卿笑道。
“……你们真的有在认真打架吗？”八号忍不住说，“怎么一边打还一边有空聊天啊！”
裴长卿跟着拱火：“根本没认真吧你们？这样也算切磋？能有什么心得？用心打，我要看血流成河！”
八号不满地转头：“血流成河什么的就太过了！”
她突然又说：“现在的小九好像也很有名气啊？具体来说有多厉害？”
小九还没回答，楚怀寒遥遥喊了一句：“比我师弟厉害有余。”
比较战力果然是绕不过去的话题，虽然得到正主回答，但三人兴趣不减，接着拿那些听说过的高手开始论战，讨论穿越者们的战力分别该怎么算。
排除七号和新人，或许还得加上一号……小九总对他有一些最古早穿越者的滤镜，觉得一号平日不正经，大事不含糊。但至少武力值这块，一号应该是切实的菜。
七号至今没怎么穿成过江湖人，武力值很符合对文官的刻板印象。
二号摸爬滚打数十年，纵使武力值受到原身影响，恐怕自己也有不少经验加成。
裴长卿自己表示顶多留存一点本能反应，根本算不上高手。
六号太过大佬，以至于如果他突然自爆是绝顶高手，他们可能也不会太惊讶。
八号现在的身体太弱没有参考性，小九如果能借着记忆学习以前身体的经验，实力还能再上一层楼……
裴长卿吐出一口瓜子壳，感慨道：“说实话，咱们其实挺无敌的吧。不光是武力这方面。”
“怎么说？”八号好奇地凑近他。
“你看，我们又不会真的死，能无限复活。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世上，大部分东西都能靠时间换来。”裴长卿掰着手指。
“金银可以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可以不断积累。武功虽然没法传承，可是总有些本能、经验会留下来，更别说偶尔开盲盒还能开出金色传说。我们每穿成一个人，多少能了解一些以这人为中心的关系网，知道亲近之人的喜好、弱点……靠着这些，什么人脉情报更是不缺。”
“是这样呢。”八号感叹。
裴长卿又捡起一粒瓜子，两根手指捏着放在嘴边：“虽说如此，还是有弱点要害的。”
他看着顾舒崖和楚怀寒刀剑再次相撞又分开：“毕竟还是人，总有在乎的事。我们不会消失，其他东西可不一定。”
八号看着他：“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
裴长卿只是又磕了一口瓜子。双眸漆黑，看不出情感。
“世上除了为钱权痴狂的，还有为情、为理想、为因缘……为了这些付出一切，包括性命的人啊。再者，将来的事咱们可以慢慢打算，过去已经发生的事，那可真是无可挽救了。”
八号表情复杂起来，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喃喃：“刚才不是在说战力吗，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听着谈话的小九皱了皱眉，最终沉默地看向了楚怀寒和顾舒崖。
裴长卿不再多言，仿佛刚才的话不过是随口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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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崖退后一步，平复着略显粗重的呼吸：“我武功还是比不过你。”
相比起他，楚怀寒显得十分从容，连汗都没流几滴。
只不过，她显得有些不满。
“你这是什么打法？太奇怪了，简直没法形容。像是下不去手，缩着力……可是有些招数又太奋不顾身，卖破绽来创造机会。你水平应该更高才对。”
顾舒崖无奈道：“多谢指点。”
“这不是指点。”楚怀寒摇摇头，“我不会指点别人，只会根据感觉描述你的武功。”
她思考片刻。
“……你方才，即便是切磋，也生怕伤了我。所以你出刀会犹豫。倘若换成素不相识的人、或是仇人，想必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是如果哪天对上熟人，不管对方是谁，恐怕你都生死难料。”
顾舒崖握着刀柄的手心渗出了汗：“……我觉得，和熟人走到刀剑相向分生死这种机会应该不多。”
“确实不多，但总会有。”楚怀寒道，“这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遇上了，你必死无疑。”
顾舒崖露出无奈的苦笑。
楚怀寒道：“作为朋友给你一个建议。你应该多重视一下这条命胜过不值得挽回的熟人。自己不是总唠叨着这是第二世？那就别轻易死了。”
她想了想，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突然拔剑逼近，顾舒崖再次举刀抵挡。两人又过了两招，顾舒崖挥出一刀砍向她肩膀时，楚怀寒竟不躲不避，迎面而上，顾舒崖猛地松手时，她的脸已近在咫尺，剑尖刚好擦过顾舒崖脸侧。
长刀“铛”一声落了地。
“这招。”楚怀寒对他耳语，“卖破绽、拉近距离、强行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虽然有用，但是别再用了。不管在什么场合。形成路径依赖可不行。”
“否则到时候你死，就是这么死。”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肩膀与胸口之间，便自然地退开了身。
正是顾舒崖当初与沈凡安交手时，被他点中的位置。
顾舒崖默默无言，捡起刀。他心中思绪万千，颇为复杂，不知如何开口。
……她果然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