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过去，秦净峰变了很多。
他肉眼可见变得更加沧桑，鬓角多了白发，眼角多了细纹。
楚怀寒当初拍的照片里，萧生纨都看上去比他更精神、更年轻。
明明两人是同辈。
看来，十年前的事情，对他打击极大。
谷九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净峰道：“你在福满楼说书。”
他愣愣点头。
“你自称‘谷九’。”
点头。
“连出版的书都着名谷九。”
点头。
“也就是说。”秦净峰一字一句道，“你冒用谷兄名号。”
点……不对，摇头。
下意识的，谷九嘴比脑子先动了，说书的肌肉记忆叫他讲相声般吐出大段避重就轻的辩解：
“冒用不至于，他叫谷九，我也叫谷九。天下重名重姓的那么多，不缺我们俩。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毕竟这姓名不好随便改——”
“咚！”
一把剑直直贴着谷九的脸侧插进了墙缝。
秦净峰一脚踩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是不是真的重名，你比我清楚。侠英会之际，突然冒出一本剑圣归来传和一个自称谷九的、来路不明的家伙。说只是重名，你以为我会信？”
“把你的企图统统交代了。否则我便将你剁去双手，这辈子也别想写话本。”
谷九瑟瑟发抖，连忙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剑！会死人的啊！”
虽然他不是很在乎死不死的，但是转生万一等上十天半月，那黄瓜菜都凉了！
秦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秦兄！
是什么改变了你啊！
听不见他内心的嘶吼，秦净峰握住剑柄，却并没有拔出来，而是就这样盯着他，道：
“态度放老实些，莫要油嘴滑舌。”
谷九点头如捣蒜。
秦净峰拔出长剑，坐回原处，沉声道：“说吧。你为何来此、为何写书……姓甚名谁，统统说清楚。”
谷九喏喏：“嗯……我来侠英会凑凑热闹，想见识一下所谓的熊猫阁，还参加了入阁测试。结果没想到考官水平太次，看不出我的才学，所以我……额……”
他还沉浸在冲击之中，口干舌燥，头脑发昏，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秦净峰冷声道：“所以你就冒充谷兄写话本？”
“……”
冒充不对，毕竟他是本人。本人的事怎么能说冒充呢？可是这话骗谁都好，就是不能骗秦净峰，因为他是亲眼看着自己死的。
谷九嘴中发苦，不知怎么开口。
正在此时，吱呀一声，又有人进了屋。来人一身黑衣，面容沉静。比上次见面时，少了几分凌厉。
萧生纨瞥了谷九一眼，对秦净峰道：“出事了。”
“什么？”
萧生纨嘴唇微动，秦净峰眉头皱紧，显然是在用传音交流。谷九只看见两人的神色都十分严峻，连带着看自己的眼光都变得冷酷。
无声交流许久，秦净峰低声道：“竟然……利用一个死人，他们怎么敢？！”
萧生纨道：“活人死人，对他们来说都一样。这件事不是小事，我们得仔细做打算。这个人……”
他瞥了一眼谷九：“查出来历了。郭雄，凉州人，出身平凡，在武馆学武后闯荡江湖。武功平平、资质平平，没什么名气。一次对决落败后去了富贵人家家里当打手。后来辗转各地，渐渐没了消息。如今应该是二十七左右。”
这是原身的信息。
谷九穿过来以后发现原身无牵无挂，没仇没怨，当即将全部身家拿来做路费，跑去抱大佬大腿，一抱就是四五年。
秦净峰看着谷九胡子拉碴的脸，冷漠道：“二十七？你确定没有查错？郭雄这人没画像？”
“没有。毕竟那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家伙。”
谷九：……
谷九：我只不过是忘了刮胡子而已！
说起来，他还想自称是自己儿子来着。
自己这张脸就没法蒙混过关。啧。
萧生纨看着眼前被绑的这人。他上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下半张脸是乱糟糟的胡须，看不分明。
他想了想，将蜡烛移得更近一点，道：“不如把他胡子刮了看看。”
秦净峰举起长剑。
谷九大惊失色：“哎，哎，哎？？哎！！不可以，不可以用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秦净峰道：“你是再这样乱动，才会有危险。”
萧生纨借口道：“秦兄的手很稳。不过剑不长眼，或许你挣扎的时候，会一不小心刺中嘴、脖子、眼睛……”
“剃个胡子怎么可能刺到眼睛啊！除非是成心的！”
“若你再吵，那就有可能。”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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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九歪倒在椅子上，神情委顿，下巴处被划出几道细小的伤口。
“都说了叫你别挣扎。”秦净峰嫌弃地擦着剑，“本来不会有事的。”
谷九哀哀戚戚：“你们这样强人所难、肆意妄为、虐待无辜百姓，算什么大侠？”
秦净峰冷哼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不去看他。
萧生纨拿起烛台，照着谷九的脸，脸上疑惑之色一闪而过。
“……你真的是郭雄？”
谷九：“不是。”
萧生纨道：“那你是谁？为何我一见你，便觉得熟悉？”
听了这话，秦净峰也抬起眼，仔仔细细地观察谷九。
他也道：“脸没有印象。但是这个神情，还有……我说不上来。”
“怪了，竟我们二人都觉得熟悉。”萧生纨道，“我问你。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