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么说的？”
无名抬起头。不知为何，他显得有些懈怠。
唐倾辞礼貌点头。她想以无名的性格，怕是不会顺从接受被呼来喝去，此行得耗费些力气说服他——
“那走吧。”无名以冷漠的口气说，“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计划。不就是……”
不就是看到论坛上楚怀寒的消息，临时下的决定吗。
小九对一号的信任度已经跌落谷底。
不过楚怀寒是可靠的。她要做的事绝对是有利于江湖、有利于穿越者的事。
所以小九答应得很痛快。
唐倾辞见他如此，哑然片刻，又转过头扫视了自称谷九护卫的两位男子，不由叹息一声。
“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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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种种因素考虑，唐倾辞买了最快的马车。
谷九指定的地方是个很小的县城，离金陵城的确不远。唐倾辞估算了一下，大约傍晚到达。
她身边，无名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对面，自称“谷九护卫”的两个男子一言不发。
耿虹将怀中的剑挪向另一边。唐倾辞的目光对上他的，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唐倾辞也浅浅微笑，转而看向自称“二十七”的那个人。
耿虹心道：看来这位唐姑娘已经把自己认出来了。
他在江湖上也算个高手，但并没有高手的尊严，靠接护卫之类的活计度日。价格不低，他保护的人，最低也是九大门内门弟子这个等级。
眼下却在保护一个自称谷九，来历不明的说书先生。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很茫然。
耿虹行走江湖数年，所见怪象异事极多，可是这委托中处处透着古怪。
自接下委托那一日起，耿虹心中疑惑日益增长。
雇主给的价格比他平日收入高出两倍，并对委托内容进行了十分详细的说明。
作为护卫，耿虹不得主动出现在谷九面前，必须无视他所有的古怪行为，谷九与人谈话尤其是和无名谈话时，耿虹必须退至听不见的距离。
谷九遭遇生死危机时，耿虹必须出手，但如果他有主动求死的倾向，那么耿虹不得阻拦。
……护卫委托要求的是保护目标安全，可是雇主却加了这样一条意义不明的要求。
委托内容、押金都是秘密送达，雇主身份不明。
耿虹并不是会去探听雇主隐私之人，否则他在江湖上的风评不会多好。可是这种委托百年难遇，他实在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
除了雇主以外，保护对象——谷九，也是个处处透着古怪的人。
武功一般，甚至是很差劲。懒散无比，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时常突然发出“嘿嘿”的怪异笑声。怎么看都是个废物。
然而这个废物，却又很胆大。
敢在金陵城自称谷九，甚至参加熊猫阁的入阁测试、写书、造狐从南的黄谣……简直是拼了命地在作死。
然后，他还能“收服”无名。虽然耿虹依照委托内容，从没靠近过两人，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无名跟在谷九身边，陪他犯傻，帮他投稿，给他买饭、打扫卫生……
接下来又靠着写话本与唐门唐林晚、唐倾辞把酒言欢，说服对方与自己一起去福满楼造黄谣。
这一切行为，完全看不出意义所在。简直像是瞎胡闹。
但是……一个瞎胡闹的废物，真的有价值，让那雇主耗费重金请来护卫保护他吗？
唯一不那么像废物的举动，也就是刚才，说什么方海道成了山贼，叫他们去杀他。
唐倾辞身为九大门之一，唐门千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无视这句话。哪怕那可能是笑言。耿虹和二十七是护卫……虽说雇主不是谷九，但委托内容里有要求他们听从谷九，所以耿虹只好擅离职守。
说实话他是不怎么信的。
谷九进入金陵城的所有举动被他尽收眼底。谷九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出门也是与无名同行。
他是怎么知道方海道的消息的？
总不能是进城之前？可是为何不早些行动，偏偏要等到现在？
耿虹长叹一声。
说什么……“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真的假的。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唐倾辞眼底带着忧虑，不知是否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无名保持着沉默，他似乎十分信赖谷九。
而二十七……这个从名字到作风都与死士、杀手十分相似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马车载着四个沉默的高手，朝据说方海道所在的小县城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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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寒揉着额头。
在论坛上发言以后……一号信誓旦旦地称派出了高手帮忙。顺便易容可以找小九。
回复果不其然又是一串嘲讽。她懒得看，直接关闭论坛，坐在客栈房间椅子上思考。
那说书先生收了钱，也的确很尽责。离开乔府不过四小时，就送来一张人皮面具。楚怀寒作为一个外行也能看出它制作之精美。
好吧，钱真没白花。
小九在路上了，假设他能演好，又该如何引方海道出来呢？
声称乔家小姐遇袭？说她命不久矣？或者马上要出嫁对象是武林世家公子？
想不出来一点。
楚怀寒抬起剑，“唰”地削掉窗外两根树枝，恨不得削掉的是方海道的四肢。
敲门声响起，燕无邪走进来，瞧见她举着剑砍树枝撒气，略显惊讶。
楚怀寒道：“燕女侠有没有什么法子？”
燕无邪道：“擅长易容之人，我并不认识……”
“我是问，如果找到了人，之后该怎么做。”楚怀寒头痛不已，“方海道极其谨慎，鱼饵有了，又怎么把他钓上来？”
“这……”燕无邪道，“我也没什么想法。不过，若要与之交手，最好远离县城。方海道不择手段，难保他不会挟持无辜百姓做人质。其次是，方海道放弃山寨离开，山匪应当还在他身边。说是几十人，实际人数不知多少，更有方海道率领。对方人多势众，我们也该多寻几个人手。再就是……”
燕无邪言之有理，楚怀寒微微点头，催促道：“再就是？”
燕无邪没有说话。她望着窗外，满眼震惊。
楚怀寒回过头去，猛地起身，撞翻了桌子。
日落之后，天色渐暗，远方天边却升起一团火光。
那是乔府的方向。
容不得多想，楚怀寒翻出窗外，燕无邪紧跟其后，运起轻功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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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唐倾辞等人也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县城并不宽广的街道上，百姓慌乱地四处逃散，唐倾辞在其中听到“乔家”的字眼。
乔家——乔——原来如此！
方海道死去的未婚妻就姓乔！难怪他会在这个小县城，原来是因为乔家在这里！
唐倾辞语速飞快地将这一消息告知其余三人。他们立即理解了其中含义，朝着火光方向赶去。
如无意外，方海道就在那里。
竟然如此之巧。唐倾辞一边从怀中掏出暗器，一边思考。他们才进入县城，就看见乔府起火。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恰在此时，一声巨响，乔府有人将内力灌注于声音，高喊道：
“是山匪！为首的那个是方海道！保护家主和大小姐！”
“……”
唐倾辞深吸一口气，脑中突然想起上午的场景。
“你们最好快点。”谷九说。他周身依旧萦绕着酒气，只是眼神无比清明，脸上挂着有些浮夸的笑容。
“否则就赶不上了。”
火势越发凶猛。隔着一条街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汗水自唐倾辞脸侧划过，她不由露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