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所居院落,众人围坐于火炉之畔,旎啸眉峰紧蹙,凝神沉思,然越思量越觉事有蹊跷,似有重重迷雾难以拨开。
此时,解子音柳眉微蹙,率先开口道:“怪了,怪了!那二人明明死于西北那图全镇,我等众人亲眼目睹,怎会看错?”
苏凝梅却黛眉轻锁,缓缓说道:“可方才远远瞧见那人身影,着实与那人极为相似。”
言罢,凝梅目光流转,瞧了骆风雁一眼,又接着说道:“再者说,风雁姐姐与那假母相处多年,自是不会看走眼。”
旎啸闻听此言,目光投向骆风雁,见她微微点头,心中便已明了,今晚骆风雁定然不会认错。
倒是那百里云歌心思缜密,适时提醒众人:“若果真如此,我等在此小镇与之偶遇,只怕不多时,便会被对方察觉。”
旎啸神色一怔,恰在此时,华妙琴也是开口说道:“云歌姐姐所言极是。那三阳会盘踞于这宝应县,此小镇之中,只怕亦有三阳会之人。
“三阳会乃白莲教分支,若其稍加留意,便会知晓我等在此小镇之上。待到那时,那人定会如惊弓之鸟,远远遁去,或是寻一隐秘之地好生藏匿,到时再想寻他,只怕是难上加难。”
其余众人听闻,皆将目光投向旎啸。
旎啸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说道:“为免打草惊蛇,我等明日一早,便装作有急事要匆匆离去的模样。而后船只南行不过半日,子音你们三人悄然返回,召集附近弟子,暗中查访一番,定能寻得些许蛛丝马迹。”
三侍女皆微微点头,应承下来。
旎啸接着又说道:“子音,你们再传信至西北,派遣弟子前往图全镇,仔细查验那二人尸首。”
到了第二日清早,一行十人,皆神色匆匆,搬抬物件,登船启航,径直往南而去。
船只行至隔日,正值日上三竿之时,旎啸忽收到三侍女的传信,阅罢信中内容,不禁心中一震。
话说解子音三人,施了易容乔装术,扮作寻常人等模样,悄然自船上而下,复又潜回那宝应县地界。
此番他们并未前往槐楼镇,而是于一处僻静之地,静候前来会合的山庄弟子。
这几名山庄弟子,平日里惯于假扮三教九流之辈,在这宝应县已盘踞多年,街头巷尾、市井乡野,皆有他们的踪迹,为世人所熟知。
待解子音三人将事情细细说来之后,这些弟子领命而去,不过半日,便有了重大发现。
解子音三人依着弟子所指方向,一路潜行,潜伏至一处所在。
但见此处是一处极为平常的百姓人家,离那镇上约莫二三里地,乃是一户以种菜卖菜为生的农户。
然这农户一家四口,竟皆是东瀛人。
只因解子音三人于房间之中,瞧见诸多陈设摆件,皆与中原之物大不相同,透着股异域之风,由此看出了端倪。
令解子音三人深感意外的是,不但在此处见到了骆风雁的姨娘,就连先前那假扮骆风雁父亲的男子,竟也在此地。
只是此男子模样与先前大不相同,看上去年轻了几分,面容也已改变,若非仔细观察,实难辨认。
解子音三人也是沉得住气,耐心隐匿身形,一直潜伏至晚上。
待夜深人静之时,她三人便偷偷凑近,偷听到这一对男女轻声细语交谈。从他们交谈之话语中,竟隐隐提及一些西北之事。
到了这个时候,解子音三人方恍然彻悟,原来那假扮骆风雁父母的男子,于图全镇那场变故中,当真未曾殒命。实乃被其背后大人施以援手救下,而后悄然送至这小镇之上,一直于此处将养伤势。
倒有一事,让三侍女心头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
只因这户农家为东瀛人,故而并未与那三阳会有所勾连。若非如此,这对男女昨晚定然如惊弓之鸟,早已远遁他乡,不知所踪了。
解子音三人离去之后,即刻派遣数名弟子,于远处暗中监视。
待到天明破晓之际,有弟子匆匆来报,言称似有人欲前往那农户家中,然此人极为谨慎,于小镇及农户周边徘徊许久,迟迟未敢贸然靠近。
三侍女闻此,心急如焚,赶忙急令一名弟子,前去刺探详情。
这名山庄弟子,平日里本就以无赖身份作掩护,当下便依计行事,饮了些酒水,扮作一晚醉饮、清早方醒之态,浑身酒气熏天,醉态可掬,假意自外地而来,途经那农户门前,遂上前一番恐吓敲诈。
那家农户之人,也是演技精湛,佯装害怕之状,忙不迭取出几两碎银相赠,又殷勤奉上吃食,更是一脸惶恐,不住作揖赔罪,好一番折腾,终将这弟子送走。
这弟子脱离农户之后,一路疾行至镇上,即刻传信给解子音三人,只道那农户家中的那对男女,备下诸多干粮与清水,瞧那架势,似是要乘坐马车远行他处。
没有多久,但见那农户家中,果真缓缓驶出一辆马车,径直朝着南边疾驰而去。
解子音三人见状,忙暗中紧紧尾随其后。
她们心中明了,那马车之中所坐的那对男女,其中女子正是骆风雁的姨娘。
想是这二人自恃于此小镇之上无人识得,且那男子面容已然大变,便不再似先前那般谨慎小心,也不再刻意隐匿身份。
依据那弟子先前所报之讯,解子音三人还知晓,那赶马车的老头,实则便是天明之时前来报信之人,不过眼下也是乔装易容,扮作他人模样。
解子音三人一路尾随马车数十里,隐隐约约猜出,那马车之上的人一路向南而行,说不定也是欲往那繁华富庶的扬州府而去。
此时,旎啸闻得此讯,即刻传信于三侍女,令她们务必紧紧跟定马车之中的两人,定要瞧个真切,看其最终究竟去往何处。
随后,旎啸又传下严令,着扬州、镇江、常州、应天四府的山庄弟子,皆秘密聚集于江北的扬州与南岸的镇江、丹徒几处要地。
至本月下旬,旎啸一干人等乘船抵达应天府。
及至此处,旎啸深知那锦衣卫与东厂秘探神通广大、无孔不入,难以避让,索性便亮明自身身份。
当地官府闻之,不敢怠慢,赶忙为他寻得一处宅院。
此宅虽无那等恢宏气派之象,却也是三进三出的格局。且此地正处江南水乡,这院子倒也颇具几分江南的婉约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