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
林听出门前特意打扮过。
生活已经剥夺了她的零花钱，不能再剥夺她追求美的权利。
她穿了件黑色西裤，白衬衫外罩着件黑色毛线马甲，长发扎了个低马尾，戴着顶贝雷帽。
原本她是想着出门就坐车，冷也冷不到哪儿去的。
偏巧赶上倒春寒，刚开门就把她劝退回家，又套了件短款皮衣。
她在车上裹着毯子，捧着一杯热奶茶。
张亮一边开车一边说：“老板，白羽的消息我打听到了。”
林听冷得不想思考，直接问：“白羽是谁？”
“领导的儿子。”张亮说道，“他的情况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嗯，说来听听。”
如果说冯辉是纨绔公子的典范，那白羽就是地主家傻儿子的代表。
他从小学习不好，初中未遂。
年纪够了去当了两年兵，退伍转业时白先生已经有了些地位，原本是把他安排进体制的，结果这小子不知道被哪个大好人忽悠得动了下海的心。
白公子觉得做生意就不能与大众一样，走别人走过的路只能拣剩饭。
别人选择从南方进货到北方卖，他不走寻常路，从东北的工厂进货拿去南方……成功拿下第一个失败。
他还尝试过从沪市进钢材卖到东北、从东北倒腾奶粉到内蒙……从大同买煤去攀枝花卖这事儿他倒是没干过，不是没想法，是前几次折腾得他本钱不足了。
张亮对待工作那么那么严肃的一个人，讲到一半，也控制不住肩膀颤抖。
林听：“人才啊。”
如今，这位人才就站在自己面前。
林听打量着他，单从长相来看，不像脑子不好的样子。
白羽被她盯得脸红，不觉往后退了一步：“你……你瞅啥？”
林听：“……”
好尖锐的问题。
不好答啊。
白母一阵头痛，她狠掐了一把儿子的胳膊示意他闭嘴，然后笑着对林听说：“林姑娘你好，我是白羽的妈妈，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林听扬起嘴角，顺势和白母握了下手：“阿姨好。”
白母看到林听的第一眼便觉得惊艳，心中感叹——不愧是在京城沪市见过世面的姑娘，瞧这打扮，她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但她很快就又有些失落。
瞧这水灵灵的大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眼神不好的样子。
服装厂里没有单独的会客室，但张亮一早便让做饭的嫂子们把门卫室收拾出来，暂时用来接待客人。
白母没表现出嫌弃或不适，坐在凳子上，像送孩子入学的家长般讨好老师：“林姑娘，姨也不跟你客套，有啥话我就直说了。”
林听微笑着看她，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家你叔是想再走一步的，你帮我们把这小子往正路上拽一把，以后有什么事儿，咱们自家人都好说。”
白母的确没绕弯子，直白得让林听都想捂她的嘴。
这些话是能直接说的吗？
白先生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他是在联合国有关系吗！
林听捧着茶杯，笑着说：“其实昨天方叔与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主要是不敢——我也是运气好才走到今天，哪敢当老师误人子弟呢？不过……”
“我与我师父谈了一下，他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白大哥去沪市。”
林听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母，没错过她一丝表情变化。
白母怔愣片刻，摇头：“我和你叔都不想让他走太远，他这……在我眼前我少看一眼都能出错，再走出去，要惹麻烦的。”
她表情诚恳，拒绝得相当干脆。
林听轻挑眉梢。
她其实一直觉得对方是想借着自己这个跳板和蒋家搭上关系的。
没想到，他们还真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若是前者，他们许给她什么好处她都不敢直接答应的。
但后者……
林听看向一直老老实实站在白母身后的白羽，点头：“您这样说的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我得跟您提前说好，我这儿刚起步，工作是很辛苦的，白大哥在我这边工作一定会很累。”
白母连连点头：“累点儿好、累点儿好！”
累一点儿，他就没心思想东想西，然后败家了。
林听又说：“纺织厂那边真不适合让白大哥去，其一是那边我也还没拿下来，一切都是待定状态，其二是这儿也不缺人，我总不能让他来开货车送货吧？”
白母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轻点下头。等林听说完，她再次表明态度：“不瞒你说，做生意这些事我和你叔是一点儿都不懂，姑娘，姨信你，你看着安排！”
林听缓缓点头：“那这样，让白大哥先跟着我做秘书，您觉得如何？”
白母眼前一亮：“那当然是最好了！跟着你看看做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别想一出是一出！”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又瞪了白羽一眼。
白羽：“……？”
咋又瞪他？
他啥话都没说啊！
林听看他这憨样，转头朝张亮说：“亮哥，你先带他去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情况吧。”
张亮应了一声，朝白羽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羽倒是谨记父亲教诲，很老实地听安排。
房门关上，林听喝了口茶，才对白母说：“阿姨，方叔认识我比较久，他是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的。我这人呢，更喜欢有话直说，以后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白母倒不是白羽那样的憨包，她眨了眨眼睛，懂了。
小姑娘这是不满他们弯弯绕绕地想要拿捏她呢。
心思被看破，白母有些尴尬。
她搓了搓手，点头：“对对，是这样，以后……以后我们有什么事都与你直接说，你也一样，小羽哪儿有问题你也直接告诉我。”
与她沟通不算困难，瞧着也还算明事理，林听点了头：“好。”
这就算是接了这个憨包了。
白母喜笑颜开，非要拉着林听去请她吃饭。
“一定要去的、一定要去的！你叔本想亲自来的，但你也知道，他那工作实在不合适，容易让人多想，咱不管他，下次你来家里吃饭，咱现在是一家人，谁都说不出来啥。”
“听儿，你冷不冷啊？小方你开车去商店，我给听儿买件大衣。”
“什么不用啊，今天可冷了，你别年轻不当事儿，到老了都得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