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说完这句就对上了屏幕里老人殷切期待的目光，知道她是想看看她的同学。
她往一旁看了眼。
本来坐在旁边的祁佑，在她接通电话不久就站起身去到了外面，不过他并没走太远，从她现在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
他又恢复成了平时那种颓散的模样，懒洋洋窝在椅子里，在低头玩手机。
夏时想喊他，可是医务室里的学生挺多的，而且她也有点怕外婆看到他会像小姨那样。
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天他那种毫不在意却又让人觉得极其落寞的模样。
这样想来觉得还是算了，准备移开目光时，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视线往上抬了点，发现他正看她呢。
对视的第三秒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祁佑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懵的，没想到他会和她目光对上，更没想到他会起身走过来。
走到她跟前的人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她，两秒后：“又偷看我干嘛呢？”
“……”
“哪有，”夏时小声说，“外婆说想看看我同学。”
祁佑表情微变，“电话没挂？”
“嗯。”
他没再说话，而是停了一两秒。
“能不见吗？”
“为什么啊？”
“害羞。”
“……”
他说这话时但凡表情有一丁点变化夏时就信了。
“男同学吗？”从电话里传出声音。
夏时点点头，“外婆他说他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啊，来让外婆看看，我们夏夏从小到大还没交过男朋友呢。”
夏时知道外婆说的男朋友就是男性朋友的意思，但脸还是微微泛起了红，纠正说，“外婆你要注意用词。”
“什么用词呀，”老人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
祁佑走到了她身旁，语调平常：“也没错。”
明明知道他说的意思，可夏时脸还是变得更烫了。
“真要见？”他做了个口型。
夏时本来不想他见外婆是怕外婆说什么会让他不舒服，但是现在听到他问的这句话，心里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虽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漫不经心语调，但是既然能问这句话，就说明他在意。
夏时想了一下，点头：“嗯。”
外婆如果真的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她就和外婆解释，然后再哄他。
这样肯定也比她拒绝他见外婆好。
祁佑眼神微变，“不怕头发？”
“不怕。”
女孩坚定的样子，让祁佑恍了下神，他扯了一下唇角，“行。”
手机镜头往祁佑那边移的时候，夏时的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无意识地捏着衣摆，直到外婆那句，“长得像电视里的明星似的，”响起，她捏衣服的手松了下来。
屏幕里的外婆满眼喜欢：“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祁佑。”
“祁佑，”老人重复了一遍，“你和夏夏怎么认识的呀？是一个班吗？”
“嗯。”
简简单单，冷冷淡淡的一个回答。
夏时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毕竟祁佑平时说话就是这样。
直到他说完两秒后又说了句，“她坐我前面。”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坐你前面啊，”外婆语气有些欣喜，“那我们夏夏平时在班里说不说话？”
“说。”
又是一个字，而这个字说了两秒之后他又补了句，“挺活泼的。”
夏时眨了一下眼睛。
原本还不确定，现在发现，他就是在有意地和外婆多说话。
“活泼就行，我还怕我们夏夏去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
“没有。”
见惯了祁佑目无一切的人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会有所顾虑，夏时觉得有些好玩，悄悄弯了一下唇角。
而她刚笑，正和外婆说话的人就慢慢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仿佛有种，“你还笑？我这都是为了谁，”的感觉。
她莫名有种被纵容的感觉。
外婆来来回回问了很多问题，罕见的，祁佑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敷衍都懒得敷衍，反倒是每一个问题都有回答，甚至有时候回答的句子说的短，他还会补上几个字。
夏时觉得，“他对老人还是挺有耐心的。”
只不过虽然他没烦，但是夏时还是怕他烦。
外婆有时候会反反复复地说同一个话，在外婆又一次说，“多担待”的时候，她出声打断了，“外婆，你病好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上学了？”
听到这话，祁佑眉头皱了一下。
屏幕那边的人表情也忽然僵住。
夏时没注意到两个人下意识的反应，只是想着说，“而且你病刚好一个人在家肯定不行，我回去了还可以照顾你。”
“回来干嘛。”
“嗯？”
夏时一愣，她没想到外婆会拒绝的那么干脆。
文秋菊看女孩反应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语气过于紧张，她急忙又解释：
“外婆的意思是你就好好在小姨那边上学，她那边学校比我们这边好，而且你学什么也方便，再说了，你个小迷糊还照顾我呢，白米饭能做成黑米饭。”
“那次是个意外。”
“别管意不意外了，”老人笑笑，“既然已经过去了就安安心心在那边上学。”
“好嘛。”
文秋菊看女孩苦着个小脸，知道她是怕麻烦小姨。
她又安慰了几句，见没太大用，使出了杀手锏。
“耶耶。”
一听她喊，女孩那双黯淡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喊了大概有三声，一只半个人大的萨摩耶从门外跑了进来。
圆滚滚的身子入了画面，因为胖，跑的一颠一颠的，尾巴摇来摇去。
见此，夏时也立刻弯起眼睛笑了出来，轻声呼唤：“耶耶。”
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屏幕里的狗狗也“汪汪”叫了两声。
夏时看着走近的狗，眼睛眯了起来，“耶耶你是不是又出去找小花了？”
她这句话音落，镜头里的狗狗把头扭到了一边。
“好哇，”夏时眼睛睁大，“你还真的找了。”
听到这句狗狗转身就要跑。
夏时手握成拳，“你还不听我说话，你要是敢跑，我回去就带你做绝育。”
转过身的狗狗看了她一眼，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跑了。
夏时：“……”
她没有等来耶耶的回答，反而是耳边响起了一声低笑。
聊的投入，忘记旁边还有个人了。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
坐在旁边的人可不正在看她。
视线撞上，他撇嘴：“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