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愤怒、那份咬牙切齿的不甘,像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苏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微微发闷。
他不是怕硬碰硬,他只是不想输。
哪怕只是一次对抗,他都不想冒那个险。
他赌不起。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这脚伤可能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严重,他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但他不能停。
不能让对手觉得他是因为伤了脚才躲着打。
他要的是让所有人明白,就算他站着不动,他也能赢。
他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作响。
忽然,他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条小道。
那是他常来跑步的地方,一条长长的河堤,没有灯,只有稀疏的树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像极了耳边有人低声说话。
他的脚踝还痛,但他想跑。
他需要跑。
需要用速度,把心里的那些东西全甩出去。
他慢慢加速,双腿开始抗议,脚踝的钝痛像是针扎一般刺入神经。
苏盘咬紧后槽牙,没有停。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夜风拍打在他发热的脸上,汗水顺着鬓角滑落,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节奏声。
他跑得越来越快。
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给他加油。
他脑袋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那一道道三分线的弧度,那一双双逼近他的防守,那一记记划破夜空的投篮。
他仿佛又回到了球场,回到那紧张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瞬间。
跑着跑着,他忽然低声笑了。
“妈的,疼死了。”
脚踝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绷不住,他却偏偏咬着牙继续往前冲。
“就这点疼,还想让我停?”
他仿佛在和自己的身体对抗,又像是在和那个不甘的高座对话。
他想起高座那张愤怒的脸,想起对方咬牙切齿的怒吼。
“有本事,跟我硬碰硬!”
苏盘心里低低地回了一句:“硬碰硬?你根本配不上。”
汗水滑进眼睛,咸涩刺痛,他却像没感觉一样,继续跑,继续冲。
他知道,今晚这一跑,脚踝可能会肿得更厉害。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但他不在乎。
他需要这种疼痛,这种逼迫自己前进的力量。
因为只有在这种极限边缘,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还在路上。
风越来越急,他的脚步却没有放缓。
终于,他冲过那段熟悉的拐角,脚下突然一软,差点摔倒。
他扶住旁边的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砸在石板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肿胀的脚踝,咧嘴笑了。
“真他妈的不听话。”
他狠狠拍了拍栏杆,站直身子,继续拖着有些发僵的腿,一步一步往回走。
他知道,这场和高座的较量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他,也不会就这么停下。
回到街口的小卖部,他又买了一瓶冰可乐。
老板娘看到他狼狈的样子,惊讶地问:“你这大晚上的还跑步?疯了吧?”
苏盘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气泡在喉咙里炸开,他舒服得眯起了眼。
“疯了才正常。”他说完,转身走进夜色。
他慢慢走着,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训练,盘算着下一场比赛该怎么继续。
或许该试试更极致的跑动投篮,或许该练习更迅速的无球走位。
不能只靠定点。
那样太容易被限制。
他知道,高座不会轻易服气。
更不会甘心自己被一套远离对抗的打法打得溃不成军。
下一次,他一定会调整战术,会更狠。
苏盘舔了舔嘴唇,目光愈发锋利。
“来啊,继续啊。”
他像是在和空气对话,又像是在提前预告下一场战斗。
“下次,你别后悔。”
夜风裹着他的气息,带着些许凉意,钻进衣领里。
他的脚步渐渐加快,像是整个人又燃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踝,肿得不轻,包裹的绷带隐隐透着些微红,刚才跑步的时候血应该是再次渗出来了。他不在乎,他从来不在乎这种伤,疼痛只是提醒他还活着,提醒他身体尚且完整,提醒他——篮球这条路,他还没走到尽头。
苏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刚才的那些片段。
高座的防守,高座那近乎偏执的咬牙切齿,还有那群观众眼里的火热和惊叹。
他不是没看见,甚至记得特别清楚。
他享受那样的目光,享受别人看他表演的那种投入,享受那种“他果然厉害”的低语。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敲打他。
这样,够吗?
苏盘的指节微微收紧,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可乐瓶,里面的气泡轻轻炸开,像是回应了他心里的不安。
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要的,从来不仅仅是赢。
他想要的,是碾压。
是让高座那样的对手,彻底绝望,彻底放弃挣扎。
他走着,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更极致的想法。
他要改变打法。
不是像今天这样单纯地避战,拉开空间,用三分杀人于无形。
这种打法虽然有效,但一旦遇到更加灵活的防守,对方调整节奏,他仍然会被拖进泥潭。
更何况,他的脚伤,可能会成为未来被针对的弱点。
他想要更快速的出手,更极限的节奏,更诡异的切入。
他要练——极限急停后的后仰投篮。
这个动作对脚踝的负担极大,对核心力量要求也几乎苛刻。
但如果成功,他就能在几乎任何时刻、任何角度,在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出手。
“我要让他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他低声呢喃,声音混在夜色里,像一簇刚刚燃起的火焰,微弱却异常坚定。
苏盘知道,这种打法危险,赌的是身体的极限控制。
但他赌得起。
他从来不怕赌。
他怕的是,有一天,他在球场上被对手用尽手段锁死,却再也没有更高更快的办法突破。
他怕的是停滞,怕的是自己也像那些逐渐消失的人一样,被取代,被忘记。
他不想被忘记。
他要成为所有人心里那个——永远不可战胜的存在。
想到这里,苏盘的步伐不由自主加快了几分,脚踝传来的钝痛一下一下提醒他,刚才那疯狂的夜跑,已经把他推到了危险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