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擅长反抢,防守压迫强但脚步虚。”
他在脑中迅速构建一个战术图,像是在一场没有言语的棋局里排兵布阵。
接下来几个回合,他几乎不主动投篮,但却不断用假突、切入、转移,把整支队伍带动得活了起来。场上节奏明显提升,得分也开始拉开。
“这才是……真正的掌控。”
他在心里默默道,那种成就感比自己连中三球还要令人沉醉。
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左手投篮的训练。他刻意制造几个位置给自己,利用错位空档从容出手。
“唰——”
这一球终于命中,没有丝毫杂音。
他松了口气,额头的汗水在灯光下如水银般滑落。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恢复状态,而是对抗中找到的节奏重新归位。这种感觉,比任何一次热血燃烧都更真实。
“你又要练?”林原走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点疲惫,“你今天命中率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别太勉强。”
苏盘没有回话,只挥了挥手。
“疯子。”林原咕哝一句,转身离开。
灯光下,苏盘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像一柄剑,静默却不屈。他能感觉到腿部的酸胀已经开始传导至腰背,鞋底因长时间摩擦而滚热,脚底像贴了一层烫人的沙纸。但他不肯停。
他不是在追求极限——他要建立一种条件反射,一种无需思考就能完成的身体记忆。
他知道,疲劳状态下的训练是将技巧真正融入肌肉纤维的唯一方式。
“你不能只在状态好时表现出色。”他对自己低声道,“你得在状态最差的时候也能击败他们。”
于是他开始抓紧练习。他不再只是投篮,他在模仿实际对抗中的移动:接球瞬间启动、背后换手切入、突然的急停投篮。他甚至在没有防守者的情况下,依旧用假想的压力逼迫自己做出反应。
他的身体逐渐出现了微妙的偏移——重心开始不稳,膝盖的支撑力减弱,但他咬着牙,坚持每一个动作做到极致。他不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每一次失败后的捡球,都是一次鞭策。
“再快一点……角度再小一点……不要犹豫……”他不断在心中重复那些细节。
一次跳投后,他落地时轻微地踉跄了一下,脚踝险些扭到。他猛地吸了口气,疼痛如火苗烧灼着肌肉,但他没有停,咬牙走到三分线,再次起手。
“嘭——”
这球没进,击中篮脖,弹了出来,砸在地上后滚远。
他盯着篮球,站了很久。
风忽然吹来,带起一丝夜晚特有的凉意,像刀锋划过皮肤。他终于走过去,慢慢把球拾起,坐在边缘的水泥地上。
他低头看着掌心,一层薄薄的水泡已经鼓了起来,红肿且滚烫,像一块快要爆裂的伤痕。他举起手,在灯光下缓缓转动,汗珠从手腕滴下,在水泡旁边留下淡淡一圈印子。
“还不够。”他在心里说道。
疲劳、汗水、疼痛,这些不过是对他意志的考验。他的目标不允许他退让,不允许他中途停下。
脑海中不断回荡的是那些比赛的瞬间:对手飞起封盖、裁判哨响时的断裂感、队友眼中一瞬间的质疑、自己出手后那一丝不确定——他不能再被这些困扰。他要将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出手,都训练成一记精准的答案。
他站起身,准备进行下一轮练习。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抱着球,慢悠悠地靠近。
“你疯够没?”是肖纪。他换了身衣服,但明显没回家,一手拎着两个瓶装水,甩给苏盘一个,“喝了再练,我怕你死在这里。”
苏盘接住水,没笑,也没谢,只是打开直接灌了半瓶下去。
“你练这些,也得有人配合。”肖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陪你来。”
“你不是说今晚有约?”
“是啊,和你约练球。”肖纪咧嘴笑了一下,“你忘了?”
苏盘没说话,只把球拍给他:“走一套反击,速度不要留情。”
“得嘞。”肖纪接过球,眼神瞬间变得犀利,“那咱就来点真的。”
接下来的训练,开始进入双人配合状态。他们一人控球,一人防守,再轮换模拟各种比赛节奏的攻防,力求在真实对抗中提炼出最合理的动作逻辑。
苏盘在面对防守时不断试图突破极限角度,不仅要过人,还要用最短时间制造出空位。他不再单纯依赖速度,而是用步伐、重心、节奏打乱肖纪的判断,再以最经济的动作完成终结。
“你现在打法变了。”肖纪擦着汗,说,“以前你是硬刚,谁敢挡你就撞过去。现在……你会引诱、防诱、借力,像条蛇。”
苏盘扯了扯嘴角:“你被我咬了?”
“可不是,”肖纪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晃倒的膝盖,“而且是那种毒得不轻的。”
两人又默契地交换了位置,继续练。
每一次训练结束后,苏盘都会站在原地回忆刚才的细节。他甚至闭上眼,模拟对手的动作、自己的反应、球离手的轨迹。
“肩膀摆得太早了……得收回来一点。”
“脚步切换还有点拖节,右脚重心转移不够。”
“下一次,晃肩之后多停顿一拍,让他以为我要后撤。”
这些声音在他脑中不间断地跳动,像是某种内在教练,不容许任何一丝懈怠。
凌晨一点,肖纪终于撑不住了:“我真得走了,再练下去明天训练我直接躺地上。”
“去吧。”苏盘点点头,望着球场上只剩自己一人。
他没有再立刻继续练,而是站在罚球线,看着篮筐,久久不动。
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心中却有种近乎狂热的冷静。
这一切,不过才刚开始。
真正的、接近完美的进攻,不只是技巧与反应,而是所有动作为一体的流畅机制。他要的,是在任何时间、任何位置、任何防守压力下,都能复制那个瞬间。
风拂过球场上的铁栏杆,发出一阵细小的摩擦声,在这深夜里听来如同碎语,似在低声嘲弄,又似在倾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