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练的不是花哨,而是实战。
每一次变向都伴随着力量和速度的结合;每一个转身都力图压低重心不露破绽。他在逼自己突破舒适区,在疲惫中寻找极限。
哪怕现在身体撑不住了,那也要让动作走进本能,成为条件反射。
太阳越发毒辣了,热浪在球场上翻涌,空气仿佛都变稠了。苏盘的汗水已经无法用擦的方式清除,他索性不管,让汗水顺着下巴直滴落到球场上,每滴都像烧红的铁水砸在地面。
又是一轮高速胯下交叉变向后,他的脚突然一个打滑。
“嘶——”
他差点摔倒,右膝重重地跪在地面上。那一刹那,膝盖传来的灼痛让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几乎摊倒在地。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扶着篮球撑起身。汗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滴进眼睛里,辣得他直眯眼。但他没哼一声,反而低下头继续拍球。
“你到底要练到什么时候?”另一个队友忍不住走过来,“你这是想把自己练残啊?”
“我还不够快。”苏盘低声说,“也不够稳。”
“你已经能打爆大多数人了,再练下去也……”
“不够。”苏盘突然抬头,眼神死死地锁住他,“你知道我为什么练吗?”
那队友一愣,没说话。
苏盘咬牙道:“因为我不想等真正重要的那一战来临时,我还在为自己的基本动作担心。那时候,一点犹豫就能让整场输掉。”
他顿了顿,手里的球猛地一拍,声音震耳欲聋。
“我要到了那一天,哪怕眼睛看不清,腿迈不动,手在颤抖,我的动作也要稳准狠。因为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犯错。”
那队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苏盘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继续训练。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越拉越长,那一记记拍球声、奔跑声、变向声,仿佛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人心惊胆战,也令人动容。
他仿佛是在对抗整个酷暑,又仿佛是在和自己过去那个脆弱、犹豫、徘徊的影子作战。
每一次球击地的声音,都如战鼓般宣告:
他现在已经不能靠单打独练来突破瓶颈了,刚才那一轮技巧练习虽然让他找回了不少节奏,但光凭重复运球、投篮、突破,已不足以逼出潜力的极限。身体在适应,动作在固化,他能感觉到——现在,他需要真正的对抗,需要让某个人站在他面前,以实战的姿态,迫使自己脱胎换骨。
他把篮球往地上一拍,球跳起,旋转中被他一手抓住。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队伍的长椅走去,脚步踏在塑胶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启洲。”他喊道,声音干脆利落,带着汗水与炽热混合的沙哑,却有种无法抗拒的坚决。
长椅上的人动了动,手臂从眼睛上滑下来,睁开了一双带着睡意的眼。
“又怎么了?”启洲打了个哈欠,脸上仍带着放松,“你这状态,该躺了。别跟我说你又想加练。”
苏盘站在他面前,一只脚轻轻点着地上的篮球,双手插着腰,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我需要你。”他说得很直白,没有铺垫,也没有请求。
启洲皱了下眉,“你不会是想……”
“实战。”苏盘点头,“你来守我,全力,不留情面。”
“你疯了吧?”启洲蹭地坐起身,声音都提高了一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练了多久?现在太阳照得人脑子都要熟了,你还……”
“你不是说我打得还差点火候吗?”苏盘打断他,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就帮我烧出火来。”
启洲盯着他看了几秒,仿佛想从他眼睛里找出一丝动摇或退缩,可看了片刻,他就知道:苏盘是认真的。那眼神,就像夜里海面上一道笔直不弯的灯塔光芒,不带一丝犹豫。
“你真不是来送命的?”启洲试图用调侃软化气氛。
苏盘反而笑了笑,但那笑带着某种锋锐:“送命不送命,我不知道。但我要知道我还差在哪。”
“好。”启洲长叹一声,终于站起身,把外套扔在椅子上,活动了下手腕,“既然你这么死心眼,我不帮你练,你也会拉别人过来,不如我来好了。”
“别放水。”苏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吃这个。”
“行啊。”启洲眯起眼睛,露出一丝挑衅的笑,“那你也别怪我断你球时狠。”
两人走到球场中央,站定。此时已经没有其他人在练习,连原本在一旁打着闹哄哄半场球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停下动作,看着这边,不知不觉围成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有人低声议论:“苏盘又要练疯一轮了?”
“他刚刚明明已经练到快瘫了啊……”
“对面那是启洲?完了,这下真要动真格的了。”
球场上只剩下呼吸声和球的回弹声。苏盘站在三分线外,左手轻轻运着球,眼神如鹰隼般冷静。他的双脚呈半蹲姿态,重心压得很低,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爆发。
启洲也不含糊,站在他正前方,双腿略微分开,右手伸出挡线,目光沉稳,身体微微前倾。他知道苏盘的打法,知道他习惯的启动节奏,也知道他的突破习惯是偏左假晃再右侧切入。
但今天,他要看看苏盘是不是还在重复那套老把戏。
“来吧。”启洲低声说。
苏盘猛地拍球,两脚迅速启动,一记虚晃向右,紧接着身体向左压下,试图欺骗启洲的重心移动。他感觉到了启洲的瞬间摇摆——机会!
他猛地变向,球从胯下迅速切换方向,身体闪电般从另一边切入!
节奏要快,切入要狠,起速不能慢一毫秒!
可是——
“啪!”
一道钝响,球被拦下!
启洲的手如闪电一般准确击球,毫不迟疑地将那颗球切出半米开外!
“你这套路太熟了。”启洲轻笑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得意。
苏盘却没有任何沮丧,他反而点头,自言自语:“太慢了……刚才那步假动作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