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用曲线标了几组数据,还有几点小字标注着“第三分钟集中力下降”、“第五球开始手指发麻”、“九分半后呼吸不匀影响投篮姿态”。
阿秦眨了眨眼,“你这搞得跟科研似的。”
苏盘把本子收起来,“科学训练。”
“你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吃多点,这么瘦。来来来,我给你带了瓶冰镇酸奶,喝完练得更有劲。”阿秦从包里摸出一瓶冰酸奶递过去。
“谢谢。”苏盘接过,但没急着喝。他看向不远处,几道身影正从不同方向往球场聚拢。
高博背着双肩包,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苏盘,今天你别光练单挑,给我安排点战术练练手。”
“没问题。”苏盘点头,“今天是对抗练习,我主要当组织,你们跑位、切入、空切、外弹……我来控节奏。”
许蒙带着他弟,个子不高但看起来灵活,眉眼和哥哥有几分相似。
“这是小许,”许蒙拍了拍弟弟肩,“你别太凶他,他现在胆子还没练出来。”
苏盘点了点头,“胆子是练出来的,不是我说你,要想适应场上节奏,第一步不是技术,而是别怕。”
小许点点头,“我会拼的。”
老赵压轴到场,一边喘一边擦汗,“我真是疯了,睡了一半的觉就被你拽来了……你最好别让我白出汗。”
“那你得拼命了。”苏盘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分队吧。”
他们分成两组,苏盘和阿秦、小许一队,许蒙、高博、老赵三人一队。对抗赛不为胜负,只为节奏与压力。
“规则简单,”苏盘抬头,“十五分一局,必须切实防守,任何懈怠动作都要喊停重来。别把这当成娱乐球局。”
“我就怕你太认真。”高博揉着手腕,“昨天你拉杆那一球,晚上做梦都在想怎么封盖。”
苏盘笑着摇头,“那你今天多跳几次,也许能梦醒。”
随着球被高高抛起,第一局开始。苏盘负责开球,一上来就显得节奏偏慢。他缓缓推进,仿佛在观察队友的走位,而不是急着发起进攻。他的眼神如鹰隼般冷静,扫过对面每一个细节:高博的右脚微微向外张,显然准备补防左侧;许蒙习惯用手肘遮掩视野,小许有机会从底线溜走。
“阿秦,右45度挡拆!”他低声喊了一句,球在指尖划过一个微妙的弧度,精准地传到阿秦手中。
阿秦接球转身,小许已经顺势空切。球再度回传,节奏提升一个台阶。小许犹豫了半秒,但在苏盘坚定的目光下咬牙上篮。
球擦板入网。
“漂亮。”苏盘冲他点了点头,“别犹豫,下一次你可以直接冲篮下。”
小许咬着嘴唇点头,心跳快得像是刚从悬崖上跳下去。
随后的比赛强度不断攀升,每一个回合都近乎肉搏式的碰撞。苏盘的球衣被拉扯、肘部被撞出一道青痕,但他眼神越来越亮。他不在意疼痛,不在意比分,他在意的是节奏——那种掌控场上呼吸、步伐、节拍的权力。
在一次防守中,他被老赵撞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靠!你这块头也不看人家是瘦子!”阿秦立刻上前把他拉起来。
苏盘摇了摇头,擦了擦手,“我没事,他也没错。这才叫对抗。”
他说着,又站起来,继续投入下一回合。
太阳升得更高,影子缩成一团,球场像是蒸笼。空气像被煮沸的油,呛得人几乎无法喘气,但没有一个人喊停。
苏盘喘着气,双手扶膝,却没停下嘴:“再打三球,我们调整组队换节奏,今天练防守切换。”
“出手慢了半拍。”他心中暗骂一声,手腕一抖,将球投出。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稍显迟缓的弧线,“砰”的一声砸在篮筐后沿,弹了出去。没有人说话,但苏盘清楚,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五次投失。
他有些烦躁地擦了擦脸,手心黏腻,似乎连皮肤也在抗拒继续作战。他瞥了一眼手表,训练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这种高强度的对抗状态下,自己的命中率本就难以维持稳定,但今天的下滑幅度,还是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你是不是累了?”阿秦走上来,眼里带着几分担心,“今天你命中率太低了,有点不正常。”
苏盘没有立刻回应,他盯着地面,眼神有些发空。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自己的判断和反应出了偏差。他一直自诩节奏感精准,对时机的把控胜于大多数球员,但现在,那种曾经无比清晰的感知正在逐渐远离他。每一次运球、每一次起跳、每一次出手,都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膜。
“没事。”他低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几乎让人听不出情绪,“继续。”
对抗还在继续,但苏盘的状态显然下滑得厉害。突破时脚步开始迟疑,投篮时出手角度偏高,甚至在一次空位三分的机会中,球直接砸在了篮脖子上,连筐都没碰。
“老赵,这球别回放了,太惨了。”高博笑着说,但语气中却没有太多讥讽,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惊讶。
阿秦一边捡球一边转头看了苏盘一眼,“你要不歇会儿?别把自己练散了。”
苏盘咬着牙接过球,没说话。他知道,现在这一切都不怪别人,全在他自己。他太熟悉这感觉了,从拼尽全力后那一刻开始,身体的细节控制就会迅速崩解,像一座精致却压抑的塔,一旦某个支点松动,整个体系便开始坍塌。
但这也正是他想挑战的极限。
“再给我一轮。”他站定,球举到胸前,声音有些低沉,但很坚定,“我不想就这么结束。”
高博和许蒙对视一眼,许蒙耸耸肩,“听你的,老规矩,十五分一局?”
“对。”苏盘点头,然后补充道,“这局,我不投,只控。”
“什么意思?”老赵疑惑。
“我不投篮,只负责运转、防守、组织。”苏盘的声音透着一股自我苛刻的冷静,“我失了手感,就不要在这时候误导自己。我今天要找回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