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反应很快,从侧面扑上来封堵,但苏盘早已预判他的动作,一个急停背转,身体几乎贴着对方的腰间旋转出一个完美的角度,然后抬手,单手挑篮。
篮球在空中旋转,阳光反射出一道金色光晕,“哐”地一下击中篮板内沿,弹了两下后落入网窝。球网轻轻颤动,发出柔和的沙沙声,那一刻,苏盘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清澈的光,像湖面划过的一道微波。
场边的呼哨声响了起来,不是为了嘲讽谁,只是纯粹的欢快情绪的释放。苏盘没有理会,转身跑回后场防守。汗水已从他的额角滑下,沿着脸颊曲线流进衣领,但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的,依旧全神贯注。
整个午后,球场上不断回响着奔跑、呼喊、击球的声音,像是某种仪式般的旋律。苏盘的动作越来越快,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他不追求花哨,只在每一个最恰当的时机做出最有效的选择。有时候是一个准确的传球,有时候是一记毫不犹豫的中投,有时候甚至是一次默契的掩护。他就像是这个球场上最稳定的轴心,所有人围绕他旋转。
阿盛一次次大吼着叫好,魏昭在篮下不断撞开对方掩护,把每一个篮板都牢牢摘下,而方野则越打越急,动作也开始变得粗野,几次几乎冲撞到苏盘。但苏盘始终保持着冷静,仿佛外界一切焦躁都无法干扰他的节奏。
当太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余晖洒满整个球场时,苏盘在最后一次进攻中接到传球。面对余昌的贴身防守,他没有丝毫慌乱,身体左右晃动,引诱对方做出预判,然后猛然一个变向,从左手换到右手,脚下如同生根般稳固。跳起,出手,篮球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球穿过空气,最终落入篮筐,准确无误。
“好球!”阿盛猛地冲上前来,狠狠拍了一下苏盘的背,而魏昭则大笑着把他整个抱了起来,转了半圈才放下。苏盘笑着,难得地也跟着笑出了声,那种久违的纯粹情绪像阳光般从心底涌出,充满了这个傍晚的每一寸空气。
此刻,球场边的树影已经拉得很长,天空像是被红霞染透的画布,微风仍旧吹拂,但带上了夜的凉意。汗水早已浸透他们的衣衫,但没有人感到疲惫。苏盘坐在球场边,靠着铁栏杆,仰头望着那天边最后一缕光。
他想,这就是所谓的快乐吧。不是赢球后的荣耀,也不是掌声,而是这一刻,心无旁骛,尽情释放身体与意志的过程,是脚下踩着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是身边朋友们的笑声与喘息,是整个人与这个球场的融合。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空中出手那一刻身体的张力,也能听见手指与球皮摩擦时极轻微的“咝啦”声,甚至连起跳前那一瞬肌肉绷紧的感觉都被完整捕捉。
他的右手微微握拳,那是他打球以来第一次在比赛中完全依靠变速突破打穿对手防线,不依赖队友掩护,也没有使用平时最熟悉的急停跳投。他开始感受到一种更高级的控制力,那种通过身体语言引导对手选择,然后在刹那间将一切拉回自己节奏的愉悦。
“你刚才那个换手太滑了。”魏昭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苏盘的肩,“我都看傻了,余昌整个人直接晃飞。”
“你练的?”阿盛凑上前来,眯着眼睛看着苏盘,“我以前看你变向都是稍微拉一下重心,没这么快。”
苏盘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确实做了改变,早在几天前独自练球的时候,他便察觉自己突破起步速度始终差那么一点,无法真正甩开防守。他于是尝试将右脚支撑点调整得更前一点,把起步角度收紧,将整个力量集中在腰胯发力上,这样变向的一刹那不仅更快,动作连贯性也更强。
他记得自己在空无一人的球场,连续做了六十次起跳变向,脚底都磨破了皮,整条右腿酸得像灌了铅。可现在想来,值了。他喜欢这种感觉,从身体构造上破解技术问题的快感,就像数学题解到最后一行,证毕,完美。
“以后别给我留三分空位了。”苏盘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调笑。
“你小子现在会说话了啊?”阿盛笑着把他一把拉起来,“走,来两球,我们仨先热热身,等他们喘口气咱再打。”
魏昭已经开始往球场里走,边走边活动着肩膀,“我还想看你用新招收拾方野,刚刚那球他脸都绿了。”
苏盘把球踢起来,用膝盖轻轻一顶,球就回到掌心。他站在原地,视线掠过球场另一端还未散去的红光和那道道风吹过的草痕。脚底轻轻一点,他以一个几乎没有助跑的速度窜出,仿佛比刚才更迅猛了几分。
他不再满足于站在三分线外投篮,也不再只是做一个接球就投的角色。他想要更多。他想用身体掌控比赛节奏,他想知道自己极限在哪。他想成为主导者。
“魏昭,挡一下!”苏盘一边运球一边低声喊道,语气不容置疑。
魏昭应声而动,从篮下斜上掩护,阿盛顺势拉开右侧空间,防守瞬间错乱。苏盘一个急停,然后再次启动,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换手,而是利用防守预判过度的空隙,快速切入内线,跳步、转身、抛投。
“唰!”
又是一球命中。
场边又是一阵欢呼,但苏盘却皱起了眉。他的右脚落地角度有些偏了,脚踝处传来一丝细微的不适。他没有表情变化,只是走向球场边,低头将鞋带重新紧了紧,然后试着转了转脚腕。
阿盛看出他的不对劲,“扭到了?”
“没事。”苏盘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他习惯了疼痛,很多动作的完成本来就带着对身体的压榨。他不是不怕受伤,但他更怕停下来。
“别太拼,今天不是比赛。”阿盛的声音里少了调笑,多了些认真。
苏盘却没回应。他望着球场尽头那微微下沉的地平线,目光深邃,仿佛思绪远远地飘到了别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