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你先忍忍,我们会尽力处理。”医生额角溢出薄汗,弯腰面对陈郗琮时,拿着手术刀的手指抖了一瞬间,或许也是发自内心的疑问,对方三十出头的年纪,也不算年长,怎么偏偏能漠然到这种地步?
陈郗琮侧躺在移动病床上,背部朝上,昂贵的白衬衫被小心翼翼地剪开,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皮肤——
被硫酸灼伤的地方呈现出骇人的焦黑与暗红,边缘翻卷起水泡,黏连着破碎的布料,更深的伤口还在缓慢渗出组织液。
他看着医生拿着剪刀剪开自己衬衫衣料的动作,视线波澜不惊,“无妨,做你的手术,手别抖。”
“是……”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那片狼藉,带来难以言喻的剧痛。这种无法昏迷的疼痛是最清醒而无法回避的,在陈郗琮的神经上狠狠跳跃,提醒着他今夜抖发生了什么。
陈郗琮半眯起眼睛,左手曲起成拳抵在嘴边,处置室的光影在他的眼前晃动,又像极了那片颁奖典礼上的光影。
她站在台上,从此漫漫长夜,不再站旁边,接过他亲手递来的奖杯,脸上扬起如明月似的笑意,说——
“那我祝您,一落千丈。”
“嘶……”
陈郗琮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滑落,他闭上眼,再次重重转动了一下中指上的素戒,骨节碾压时绷出骇人的青白颜色,微抖,硬生生吞下喉咙里快要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无数漫漫长夜,他不会发一声屈服。
“陈先生,忍着点!”医生的声音急促,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快速操作着,生理盐水不断冲洗着伤口,试图稀释残余的酸性物质。那“滋滋”的声音虽弱,却仿佛还在灼烧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唐今岁几乎是扒着处置室的门框,指甲深深掐进门框的油漆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嫉妒。
她看着医生用镊子小心剥离开粘在陈郗琮伤口上的布料碎片,每一次动作都让她身体跟着一颤。
她脑子里反复闪现着那个画面:颁奖台前,混乱爆发的刹那,他满身荣贵,带着毫不迟疑的转身,于风雪中挡在了姜里面前。
他的权衡呢?!他的重利呢?!他当时在想什么?!!
这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唐今岁,比眼前的场景更让唐今岁痛彻心扉。
“郗琮,陈郗琮……医生!他的手!他的手不会出事吧?”唐今岁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死死锁在处置室内陈郗琮沾了酸液、被紧急处理过的左手上。
他是左撇子的。
处置室内,医生完成了初步清创和包扎,护士正麻利地准备静脉通道。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面色凝重地对唐今岁身后的唐晚舟说:“唐先生,陈先生背部是深度化学灼伤,伴有组织坏死。右手背是浅二度灼伤。现在需要立刻进行更彻底的清创探查,请家属签手术同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