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甫抬手制止李瑞。
“李御史，慎言啊！”
王甫眼神警告。
此地虽然是太子东宫。但太子近日来被南凉王的声势压的喘不过气来，因此，尽管这是太子的地盘，王甫也不想让他们今日的谈话流出。
李御史面色微变，出声微叹。
“何以至此啊！……”
李瑞没有想到，这才多长时间没有回京城，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如日中天的太子，竟然被南凉王打压成这个样子。
“总不能，就这样被南凉王压着打吧？！”
王甫眉头皱起，对着太子拱手开口。
这种情况，只有让太子出面，为太子一党，博得一线生机。
若是放任南凉王这样查下去，晋商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殿下，想要阻止南凉王继续查晋商，只有您出面，上奏陛下，道出实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此事才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一愣。
“上奏？！陛下只怕现在都不想见到我！”
太子有些泄气。
在他继任监国权柄之后，皇帝吩咐给他的几件事，都没有做好。反而叫陈云此子在皇帝面前表现了好几回。
只怕自己在皇帝那边，已经是信任全无了。
若是自己再去皇帝那边露脸，只会惹得他更加厌烦。
但王甫却摇摇头，开口劝慰。
“殿下此言差矣。”
“如今大周最紧要的是什么？！不是京营与晋商勾结，也不是南凉王查晋商之事。”
“而是，国库亏空，前线告急！”
“此刻，谁能拿出来银子，谁就有话语权。”
“李御史从山西收缴了这般多的矿税，您将此事奏上去，点一下晋商在其中的作用，定能讨的龙颜大悦。到时候，您再将南凉王审查晋商之事，添油加醋地一说，还怕皇帝不保晋商吗？”
李瑞闻言眼睛一亮。
“卑职觉得，王首辅这个提议，极佳。卑职附议。”
李瑞赶紧跟上，拍王甫的马屁。
毕竟，去山西收缴矿税的肥差，还是王甫亲自给他的，他这次回来，自然是要和王甫，以及王甫所在的太子一党，搞好关系。
更何况，今年是他第一年前去山西收缴矿税，凭借着王甫在晋商名号，这些在山西的晋商，都会给王甫几分薄面。
相较之前年去年两年两百万两左右的税银，今年整整多了一半多。
这个消息要是被皇帝知道，还不是轻松拿捏皇帝。
听到王甫的提议，还有李瑞的附议，太子也面露沉思。
太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几步。
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开心。多日来脸上的阴霾，在这个时候一扫而尽。
“好！好！好！就这么办！你们真是神机妙算。”
随即，太子似乎想到什么，起身就往殿外走去。
“不行，事不宜迟。这件事情拖延不得。我要即刻拜见陛下。”
太子行色匆匆，也不管不顾还在殿中的王甫和李瑞，匆匆离开了。
…………
养心殿。
皇帝盘腿坐在榻上，身边站着贾权正在一边伺候。
他专心地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只要皇帝有任何需求，还不用等皇帝开口，他第一时间就将皇帝的要求满足，主打的就是一个贴心。
皇帝似乎是想到什么，对贾权开口。
“方才罗成那边，可是来找你有什么事？”
贾权神色一正。
“回陛下，御林军那边来报。约莫中秋时候，接了王甫命令的李御史，出发前往山西收缴矿银，目前已经入京。”
说着，贾权拿出一个账本，呈给皇帝。
“这是矿税条目清单，请陛下过目。”
皇帝抬手接过，在手中翻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端起身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询问身边的贾权。
“你说，李瑞他收了多少矿税？”
贾权沉吟片刻，恭敬开口。
“回陛下，是三百五十万两。”
皇帝又翻了下手中的账册，将账本重重合上。
“倒是没错。”
但很显然，皇帝的表情，极为不爽。
身为朝廷下去山西收缴矿税的命官，回京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来面圣，而是去找王甫和太子。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李瑞由他的恩师王甫，将他拉进太子一党。
“去年的矿税是二百二十万两，前年的矿税是二百万两。”
“朕是不是该夸夸这李瑞，差事办得好啊？”
在场只有皇帝和贾权，这话自然是在问身边的贾权。
但贾权也是不敢胡言，开口回答。
“陛下，前两年下去收缴矿税的官员，跟太子一党，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今年这王甫的弟子李瑞下去，就无端多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税银。”
贾权顿了一下，低声猜测。
“奴婢在想，这是不是和此前南凉王查出的，王首辅与晋商关系微妙有关系呢？”
“都知道，晋商掌控了山西约莫八成多的矿脉，这矿税的大头，自然也是晋商在缴纳的。”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
“我大周刚建国时，年年都能收上来七八百万两银子的矿税，等到这王甫掌控了大周的经济命脉，这矿税，倒是每况愈下。”
皇帝话锋转冷。
“当真是朕的好首辅啊！”
贾权有些心惊。
皇帝说出这句话，难道已经……
贾权不敢再猜测下去。
皇帝又开口询问。
“李瑞出发山西的时候，御林军不是有跟随吗？有没有什么情况？”
贾权双眼一凝，低声开口。
“回陛下。李瑞实际收缴税银，五百二十万两银子，上缴三百五十万两，至于余下的一百七十万两，在李瑞返京途中，分批次偷偷送回李瑞以及王甫的老家去了。”
听到这里，原本就已经憋着一肚子火气的皇帝，直接暴怒。
他将手中的茶盏，直接往殿中狠狠一砸。
啪的一声脆响，精美的茶盏四分五裂，直接把贾权吓得跪下。
“陛下息怒啊！”
“息怒，你叫我怎么息怒？！整个大周，就是被这群渣滓，蚕食殆尽的！”
贾权起身想收拾地上的茶杯碎渣，殿外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进来通传。
“陛下，殿外太子求见。”
贾权神色古怪，看了一眼小太监，又看了一眼闭目的皇帝，顿了一下，正想开口，却被皇帝打断。
“宣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