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这么说，唐杰心里其实有点酸。
这几天，从武器到飞船，从维修到追杀那帮怪物的定位系统，全是宫垒一个人搞的。
他唐杰像个提线木偶，啥都是别人给的，连呼吸都带着别人的节奏。
面子，快挂不住了。
“别急，日子还长着呢。”宫垒没揭他短，反倒笑了笑，“你有你亮剑的时候，我信你。”
他知道，唐杰这话，不是炫耀，是怕自己被当成废物。
他没拆穿，也没打击，就静静陪着，等他自个儿爬起来。
两人躲开那群怪物的监控区，钻进一片磁场乱窜的空域。
这儿电磁波跟疯了一样，乱七八糟，反倒成了天然的隐身衣。
宫垒刚把飞船的系统全重刷了一遍，现在那帮怪兽想靠信号锁他们？门儿都没有。
喘了口气，终于能歇歇了。
接下来，得修船、养精神、补给——不是为了逃命，是为了活久一点。
“我靠，这才几天？咱都窜了八个星系了。”唐杰靠在座椅上，搓了把脸，“原指望能安稳两天，结果这日子，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神经绷得跟弓弦似的，心跳都快停了，可还他妈上瘾。”
宫垒没接话，手底下却没停，拆零件、查程序、核代码，一个焊点都不放过。
听唐杰这么一说，他动作顿了顿。
“你说得不假，但也没夸张到那个份上。”他轻声道，“出航前我就知道，星际这趟活儿，不是郊游。
可比起这些惊险……我更没法释怀的，是我那些没了的队友。”
他没抬头，声音却低得像压在心里的石头。
他能做的，只有把每个螺丝拧紧，每行代码核对清楚。
不能改变过去，就别让将来后悔。
慢点，稳点，积一点是一点。
“那接下来咋整？”唐杰突然开口，“飞船现在没信号了，该排计划了吧？……反正，我听你的。”
这话不是突然冒出来的。
他是真信宫垒。
从一开始的不服，到后来的试探，再到现在的依赖——一点一点，像堆沙堡，风越吹，他越往里加沙。
宫垒沉默了几秒，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敲了敲。
“你说得对。
咱得规划了。”他抬头，眼神清明，“现在，那帮怪物估计恨不得把咱俩生吞活剥了。
别再去他们窝里晃悠，那叫送人头。
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原则就一条：藏起来，变强。”
唐杰眼睛一亮：“我懂了！咱找片没他们踪影的犄角旮旯，养精蓄锐，顺便……顺点物资回来。”
他站起身，手套一戴：“我去周边看看，能不能挖点矿、捡点旧零件、弄点能当燃料的玩意儿。
咱们这点人，硬刚？门儿都没有。
得攒家底，慢慢来。”
宫垒点头：“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俩人，之前一个嫌他死板，一个嫌他冒进。
现在？一句话不说，眼神一碰，全明白了。
“嘿，你还真答应了？”唐杰咧嘴笑了，“我还以为你得琢磨三小时呢。”
宫垒抬眼，淡淡一笑：“你要是不提，我也在想。
你这主意，正合我意。”
两人没再多说，一前一后走出舱门。
身后是沉默的飞船，身前是未知的荒野。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慌了。
因为知道，自己不是在逃命。
而是在，活着。
飞船现在稳得一批，零件没少一个，状态好到没话说。
星际怪兽压根儿找不到他们——定位信号一断，就跟丢了风筝似的，彻底没辙。
“哎哟，你这话说得见外了，咱俩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理，我听着呗，难道我还故意作对？”宫垒咧嘴一笑，直接把飞船降落地面，“走，先找点能用的资源。”
他刚推门要下船，脚步突然一顿，又折了回去。
唐杰懵了：“不是吧？你刚不是还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掉头回去了？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想多了。”宫垒头也不回，手指在控制屏上飞快敲了几下，“我把飞船调成隐身模式。
这地方磁场乱得像搅了一锅粥，正合适藏身。
怪兽的探测器全得失效，咱俩才算真安全。”
唐杰一愣，反应过来后拍了下脑门：“哎哟我滴个天，我还以为你临阵退缩了！吓我一跳……你这人，干事从来不吭声，闷头就搞定了，搞得我差点以为你临时叛变。”
宫垒没接话，甩上门就走。
俩人刚踩上地，还没走五十米，眼前场景猛地一变——
前方几十米外，本该是荒芜一片的磁暴区，竟然突兀地出现了一片密林。
绿的，活的，风一吹还沙沙响的那种。
“卧槽！这啥情况？！”唐杰嗓子都变了调，“这地儿不是磁场乱流区吗？植物怎么活的？！这玩意儿跟开了屏蔽罩一样，一半是沙漠一半是雨林，你快看快看！是不是有宝贝？！”
他整个人像打了鸡血，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扑过去扒树皮。
宫垒也愣住了，盯着那片林子看了足足十秒，才慢慢开口：“别激动。
林子是啥我们不知道，里面是树还是怪兽咱也没数。
但能在这儿长出来……说明不对劲。”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种地方，不该有生命。
不该有树。
更不该……有这种反差。
人类的常识在这里，崩了。
“你说……咱们进去，会不会撞见人？”唐杰声音压得低低的，手抖得都快握不住武器，“不是地球那种人……是像咱们一样的，有脑子、会说话的外星同类？想想就毛骨悚然！”
宫垒没答，只盯着林子深处，喉结动了动。
他不迷信，但他信眼见为实。
“走。”他迈步向前。
“哎你等等！”唐杰跟在后头，声音发颤，“你说你胆子咋这么大？连个侦查都没做，拎着我直接闯？我这脑波干扰器能控活物，可要是里面的东西……压根儿没大脑呢？咋办？”
走进林子的瞬间，空气忽然一变。
温的，潮的，带着泥土和腐叶的味道——跟地球上的森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