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由山越、灾民、山贼和庄户临时拼凑而成的盗贼团体，开始朝着南阳门逼近。
山越人推动高大的井阑，在雪地上缓缓挪动。
这头巨兽每前进一步都发出低沉的吼声。
接着将沿路的一切，吞入腹中。
梁柱、檩椽、斗拱，化作骨骼。
脊饰、瓦当、藻井，组成肌肉。
窗棂、门扇、风窗，变为眼睛。
影壁、匾额、楹联，合成皮肤。
那些到处拆毁建筑的山越，如同血液。
将养分输送进这头巨兽体内。
同时又不断繁殖出后代。
一辆冲车组建完毕，被山越推到了前方。
撞木是一根削尖的正梁，拆下的石磨组成了车轮。
五层带着血肉的人皮蒙住了车顶。
山越灵巧的双手，用藤条绑出了一架云梯。
从水井上拆下的辘轳，能快速将云梯升起。
只要将云梯推到城墙下，就能直接冲上城墙。
挡箭的木幔也是越来越多。
山越用手蘸着血液，描上些鸟兽虫蛇的图案。
等到城墙上的宿卫，能借着光亮看清这支队伍的时候。
井阑已经比南阳门楼还高出不少。
天目大帅站在顶端，目测起距离。
“再带些人上来，斩去四肢，挂到高处！”
那些靠得太近的灾民被带到了井阑上。
锋利的刀斧斩去四肢。
坚韧的藤条将他们绑住。
等他们被踢下井阑。
他们的躯体和惨叫，就是威慑敌方最好的工具。
流下的鲜血能防止火箭将井阑点燃。
至于那些斩下的肢体。
等下就跟梭镖和投矛一起掷出。
“娘嘞，这是个啥？”
城墙之上，宿卫们没见过这等攻城器械。
房屋庭院，男女老幼。
这些再熟悉不过的事物，用这种诡异的方式组合在一起。
没等见到敌人，他们已经开始了胆怯。
“是山越，先烧了再说！”
副将总算见过些场面，下令准备火箭。
盛满了火油的铜盆分发下去。
宿卫们迅速取箭蘸油。
他们都在想，只要能在井阑抵达城墙前，将它摧毁，就万事大吉。
就是没人想起来，提前检查一下火油。
“油冻住了，快用火烤！”
火油凝固成了黑褐色的固体，根本无法点燃。
刺骨的严寒这时成了他们最大的敌人。
筋弦也变得僵硬，每一次尝试拉开弓弦，都像是在与一块坚硬的寒铁较劲。
稍一用力，就会将手指割破。
倚仗的弓弩箭矢，此刻竟成了毫无用处的摆设。
“准备放板！”
天目大帅，一声高呼。
山越士气大振，加快了步伐。
他们推动井阑靠近城墙，一些身手敏捷的山越人从井阑跳上城墙。
他们挥舞着火把，灯笼给井阑指出位置。
宿卫们虽奋力抵抗，挥舞着手中的刀剑，试图赶他们下去，但力不从心。
“放板！冲啊！”
井阑终于搭上了城墙。
迎面飞来的各式兵器，将前面的宿卫们击倒。
山越涌上城头，与宿卫们厮杀在一起。
“先去撞城门！”
城头上激战正酣，山贼们看见了被山越丢下的冲车。
他们驱赶着灾民，用冲车撞击着南阳门。
整个城门都在颤抖，那巨大的撞击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弓弩都不曾保养，更没有准备滚木礌石、热油金汁。
宿卫们只能在城墙上和山越缠斗。
终于，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中，南阳门被撞破了。
盗贼瞬间涌向城门。
守卫们只能边战边退，朝着内城撤去。
这支临时拼凑的盗贼团体，自认为取得了胜利。
争先恐后地冲进城门。
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扇更加高大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