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血色长虹骤然掠过深蓝夜幕,自断江堡内直冲天际。
于半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色尾影后,速度暴涨,带着刺耳的呼啸之音急速下落。
“嗯?”
血鹤夫人凤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但还是嗤笑一声,明显并未当成一回事。
可下一瞬,心头警兆骤生。
她竟在这道血色长虹之中嗅到了一抹威胁。
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血鹤夫人正欲放弃攻势,振翅后退,却发现已经迟了。
只听“噗”的一声,那道血色长虹竟直接贯穿她的左翼。
“哗!”
滚烫妖血洒落一地。
血鹤夫人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鳌君这样的大妖拼尽全力撞到了一般。
庞大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抵挡。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退而出,足足退了有一丈半,这才勉强止住退势。
虹光散尽,一杆通体黑红,表面覆盖暗金纹路的重戟显露而出。
戟刃斜指地面,一滴滴滚烫妖血正沿着戟尖无声滴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在场众人甚至众妖无不瞠目结舌,就连远处的鳌君和与他厮杀的一众兵家都忍不住再次停手。
血鹤夫人面色呆滞地扭头望去,看着血肉模糊的羽翼,凤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此刻,
心中的痛楚远比她身上传来的剧痛更甚。
她只想知道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能伤到她这只三境大妖?
凭什么她那双引以为傲、自觉堪比神兵的羽翼会被这般轻易撕碎。
抬头朝着重戟飞来的方向望去,一道漆黑如墨的魁梧身影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于凤眸倒影之中急速放大。
那人似乎并不会飞,但往往纵身一跃,便能走出数丈距离。
从远处看,他每一次落下,地面都会炸开一口不规则的巨坑。
“呼!”
呼啸劲风卷起无边沙尘。
飞沙走石之间,那道如山般的魁梧身影便已经来到血鹤夫人近前。
一身漆黑如墨的甲胄上流转着岩浆般的暗红液体。
腹吞处,狴犴兽首的双眸泛着狞恶的猩红光芒,乍一看好似远古巨凶复生。
卫渊看也不看那宫服美妇一眼,快步走到钟熊身边,语气轻柔道。
“辛苦师兄了,你且好好歇息吧。”
说罢,
一掌拍在钟熊的后心处,刹那间,无数寒煞自钟熊的毛孔之中喷涌而出。
那具如同被吹了气的身躯,肉眼可见地缩小。
最后,竟缩成了皮包骨般的瘦弱人形。
薄薄的一层皮肉下,一根根骨骼清晰可见。
若非亲眼所见,他定然不会相信这是自己那位身材黑肥如熊的钟师兄。
卫渊眉头拧紧,作为【凶兵变】的修行之人,他当然知晓这是因为气血消耗太多所致。
看来师兄方才这是拼了老命啊!
“林铁柱,你带几位兵卒先将钟判官护送进堡内。”
已经瘦的不成人样的钟熊闻言勉强将眸子裂开一道小缝,死死拽住卫渊大手,虚弱地张了张嘴。
卫渊岂能不知他心中的担忧,赶忙拍了拍他的枯瘦手掌,轻声细语道。
“好了,师兄,这里有我,你大可安心。”
此话一出,
钟熊头颅一歪,终于是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将师兄的身体小心交给林铁柱几人后,卫渊扭头正了正因赶路而歪掉的肩甲,这才抬眼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宫服美妇。
望着那双狭长眸子中横贯的赤红血线,血鹤夫人猛然清醒过来,眼瞳中的茫然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刻骨的怨毒之色。
“是你…”
“我那可怜的孩儿是被你所杀?”
她声音发颤,如癫似狂,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滔天恨意。
闻者无不胆寒心悸。
可卫渊却像是没事人一般,闻之先是一愣,旋即,看了看她背后的那双羽翼,这才恍然大悟道。
“哦?”
“那只长红毛的野鸡是你儿子?”
卫渊大手虚握,猩红煞丝喷涌而出,将重戟牢牢卷住,送回他的掌心之中。
动作流畅自然,丝毫不见紧张。
…
李元下意识地心头一颤,暗自为他捏了把汗。
“这新来的兵家会不会太过莽撞了,这赤炎雀此刻明显有些不太正常,这般说话岂不是火上浇油?”
“再怎么说那也是只实打实的三境大妖啊!”
一直在心中暗暗编排卫渊的王大牙也是眼角抽动不已。
实在是方才那一幕太过震撼。
这边,数位兵家围杀一只三境大妖,都被打的节节败退,各个身负重伤,可他…
却仅凭一戟便伤了赤炎雀的一边羽翼,虽说这大鸟不是以防御见长,但也未免太过离谱了些。
要知道上次他可是看到过李元与这赤炎雀厮杀的场面。
若要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惨不忍睹”。
他扭头偷偷看向李元,用力吞了口唾沫,心中暗忖。
“难不成…是这位姓李的将军如今已经年老体衰,早就不复当年悍勇?”
“阿嚏!”
见李元突然打了个喷嚏,王大牙赶忙扭头看向别处。
“他娘的!”
李元用力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
“难不成老夫真的到了岁数?”
被喷嚏惊醒的董八斗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的他不由得感觉面皮微微发烫。
原来,这位新来的卫大人并非畏战,而是真的恰巧突破。
光看方才那一击,便已经胜过前任守捉使了。
不过,
接下来可是要真刀真枪的搏杀大妖了,也不知道他能否敌得过。
念及此处,
他的心中又莫名打起鼓来。
…
鳌君双手抱膀,身上乌光流转不休,丝毫不见颓态,仿佛被人围杀的不是他。
目光扫向站在血鹤夫人身前的那道魁梧身影,土黄眸子中突然涌出浓郁兴趣,低声自语道。
“这便是你们坚持到此刻的底气吗?”
说着,他深一口气,似是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神色有些陶醉,于是,赶忙朗声道。
“夫人,不如将这小子让给本君如何?”
“这几位兵家实在没什么力气,打在本君身上甚至都不如瘙痒来的痛快。”
血鹤夫人没有回答他,充斥恨意的凤眸依旧死死盯住眼前之人。
几息之后,她深一口气,略微平复心中思绪,这才一字一句道。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本宫便要你这人族兵家血债血偿!”
卫渊面露森寒,挑眉一笑,旋即,拎起重戟指向宫服美妇,挑衅道。
“那就…”
“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