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长安，这座伟大的城池因为一两个蠢货的私心，已经远比之前萧条，哪怕仅仅过了不到半年。
少了东都方向过来的物资供应，长安城的贵人们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反而只需要填饱肚子就行的百姓没怎么受影响，毕竟江南的奢侈贵物又不能吃。
现在南方还能进长安的便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顺大江逆流而上，走剑南道入京，一条便是赵玉书，也就是新晋西域护卫阿里巴巴所在的这种商队，从东都方向走私。
沈大宝手眼通天，加上西京贵人们实打实的需求所在，组建几个走私商队不要太容易。
“小伙子们，咱们在长安，只会停三天，三天后便要去剑南道了，你们几个，这是定钱，喝花酒也好耍两把也好，老子不管，但若是误了出发的时辰，谁介绍的都不好使，晓得没！”
大胡子领队叫来几个不需要装卸货物的护卫，一人给了几粒碎银子，大声说着自己的规矩，眼睛却始终盯着新来的阿里巴巴，这是个新兵蛋子，要提前说明白，省的将来麻烦。
“晓得！”
几个护卫拿着钱美滋滋的离开，赵玉书将银子放进怀里：“老板，俺第一次来西京，有啥地方不能去的，您给点一点？”
“要老子说，你啥地方都别去最好，不过你们这些火气旺的小子也不会听，阿里巴巴，你听老子讲好，你就莫要出西市，就在这里耍耍，外面都是唐人，一个不好起了冲突，老子队里可不认有你这号人。”
哪怕大唐衰落，哪怕能走到长安的西域商队个个都算是腰缠万贯，但西域人在大唐的地位依然低下，若是跟平头百姓起了小冲突还好些，花些银钱总能过去，可这里是西京，是权贵多如狗，宗室遍地走的西京，一个小小的商队护卫万一跟某个世家子闹了起来，你们就试试能不能光着屁股走回西域吧。
“可我刚才路上，在外面看到好些辽人在逛。”
“那能一样吗！那是辽人！大唐的皇帝陛下亲自请来的辽人！算了你也不懂，滚吧。”
赵玉书嘿嘿笑了两声，走出商栈，随便转了转便一扭头出了西市。
自己来长安只是顺路，为的是掩人耳目的混进剑南道，没有任何任务。
可以赵玉书无风也要起三尺浪的性格，自己既然到了长安，不给狗皇帝李桓留下点小小的心理阴影，那不就白来了？
只要控制好别把商队卷进来就行，大胡子赚点钱也不容易。
赵玉书虽然是一身西域服饰，但不是领队那种宽大的长袍，而是典型的西域武士的紧身装束，配合一脸的胡子和挺拔的身姿，倒是比他原本的相貌还要俊朗几分。
为了以防万一，寒铁剑被收入的储物袋中，替代的是一把百炼精钢西域弯刀，也算凡品中的上品了。
赵玉书漫无目的的瞎逛，不自觉来到了自己当时租住的小院附近，自从自己大闹皇陵之后，登基的李桓确实对这里进行了排查，但排查却并不仔细，因为隐藏修为这种事超出了大家的认知，到现在李桓还认为是进皇陵的那一刻，赵玉书才换掉了自己忠心又倒霉的白锦堂。
感谢这个时代非常不发达的消息传递速度，感谢襄州被一锅端的狗堂漕帮，不然白锦堂又在襄州出现的消息一旦传过来，有心人必然会联系起来。
坊正依然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看着门外小站了一会儿的赵玉书，眼中全是警惕。
“那番子！”
看赵玉书一直往里瞅，坊正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回西市去，这里不让番子进！”
赵玉书笑了一下，朝坊正拱了拱手，转身离开，坊正摸了摸胡子，这番子还挺有礼貌。
怀旧完，赵玉书信步走向思月阁，青楼好啊，自己在东都正式搭上书院的线是在添香楼，在长安打响白锦堂的名号也是在青楼，青楼是自己的福地，自己在青楼，除了在青楼该干的事没干，其他啥都干了。
怎么想着有点憋屈呢·····
大白天的，思月阁虽然开张，姑娘们大多却还未起床待客，来的多是喝些闲酒聊些闲事的人。
比不了东都的添香楼，思月阁只是小有名气的青楼之一，最低消费自然也差了许多。
赵玉书摸出一两银子，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位客官是等朋友？”
小厮上前擦干净桌子，上了几盘瓜果茶水，思月阁最大的特色就是异域姑娘多，客人自然也以胡人居多，赵玉书过来一点都不奇怪。
“唔，就我一个。”
“客官的汉话说的好啊，不知道客官可有相熟的姑娘，我给您叫起来？”
胖胖的徐嬷嬷打着哈欠晃了过来，干青楼这行，主打一个目光如炬，这个胡人身型挺拔，双眼有神，更关键的是衣着干净没有异味，汉话还很流利，一看就是初出茅庐打算闯出点名头的愣头青，这种人有个最大的特点。
要脸。
俗称好骗。
于是正在一旁百无聊赖嗑瓜子的徐嬷嬷决定亲自出马了。
“在下，第一次来长安，听老人说，这里有家的感觉，特意来看看。”
徐嬷嬷眼睛一亮：“客官家乡何处啊？”
赵玉书不假思索，给出魏忧早就编好的身份，这是个西域小国，但被龟兹吞了早已灭国，整个国家的人要么被龟兹统治，要么流落各地，查都没法查。
“姑墨。”
徐嬷嬷瞪大了眼睛，赵玉书懵了。
难道，这个姑墨有问题？
不会这么巧吧。
“真是缘分啊，可惜她不在了，客官稍坐，这一桌老身请了。”
徐嬷嬷似乎在回忆什么，甚至还抹了抹眼角。
赵玉书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总不能这思月阁是姑墨的人开的吧。
“番子，你上来，我们家少爷有话问你。”
这边徐嬷嬷刚走，一个护卫打扮的青衣人走了过来，拍了拍赵玉书的桌子，语气不容拒绝。
“谁？”
“上来就是！”
砰砰两声响起，赵玉书抬起头，他坐在大厅，上面是二楼的雅阁，一只手伸出围栏，酒杯轻轻磕在木质护栏上。
赵玉书抬起头，看到一张棒子男团的脸，大胡子下的嘴角忍不住抽动，真特么的，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