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差不多都入座了，小天和小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已经吃上凉拌的百香果柠檬虾。
总共有三桌，坐着不算特别挤。我还单独拥有个小锅，因为桌上的火锅底料是清汤，而我这个是香辣的。
小鹏一如既往地坐在我旁边，知道人多时我会怂，所以想吃的菜都不需要我自己烫，都是他烫好夹到我碗里，我只管吃就行。
我习惯了，秋阿姨和阿叔也习惯了。我爸妈可能是见多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其他亲戚看不过去了。
见有个堂叔的目光一直在我们身上游移，过了一会他似笑非笑，以半玩笑半认真的态度说道，“小思在这边可真是享福来了。”
“昨晚上我就提过，奈何他们不爱听。不过今天大家伙都看得见，这小思和印象中完全不一样。”
小鹏面不改色地把烫好的毛肚夹到我碗里，随后才抬眼看向他们，“既然知道我们不爱听，四叔为何还要继续说呢？”
“因为不符情理！小鹏你就不该越过堂弟堂妹们去优待小思”，我大爷爷的小儿子冷哼了一声继续说着，“既然今天聚到一起，有话就都直说了。三堂叔去上门那么多年还生有五个孩子，他过世后有哪个回山上拜过年？”
有人开了头，其他不满的声音也都陆续响起，“堂叔在世时还好，他走了后每年只有三堂婶过来，带的还是孙女。我不一样，我对小思没有意见，她吃小鹏家的饭长大，感情较亲我理解。但去年三堂婶带了小孙子回来，我们照常给他封红包，可我们连他爸妈都不算认得啊！这对吗？”
“堂叔的根在这边，我爸是他亲大哥，于情于理他的孩子都应该回来看看的，回来给你们爷爷奶奶上柱香！”
上门女婿与普通女子嫁人是存在一些明显区别的。在传统观念中，上门女婿往往被视为特殊的婚姻形式，所以我爸爸没有外公外婆，他有两个爷爷、两个奶奶。
“这十年来偶尔回山上看看的只有小思的爸爸阿军，但他都是在六七月份回，很多亲戚都遇不到。”
“三堂婶没有问题，你六十多岁了，每年都能回来走一趟我们记在心里。但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几个孩子不太行，三堂叔虽然走了，但我们之间的亲情还在，他在底下看着你们这样子他不心寒？”
都是阿叔这一辈的人在说话，大爷爷他们不阻止，也算是默认了对我爸爸和叔叔们的不满。
“非得计较的话我还有个姑姑，她嫁得远咯，嫁去了外省，走得也早，但她儿子每年都选个时间回来看看，是每年都回！”
“换是以前我们不计较的，但这两年来阿舟一家经常往你们那边走动，因为这事他和自家亲兄弟姐妹闹了多少矛盾？还让二叔夹在中间难做人。可你们呢？从来没想过维持这边的亲戚关系，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不平衡。”
这是真的。不只是秋阿姨和小鹏，阿叔和二爷爷他们也算是偏爱我的，在亲人的怨言中一如既往地对我好。
整个过程我爸他们都沉默不语，大多数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原本热闹的餐桌变得严肃拘谨，连小天和小念也不敢继续吃了。
而小鹏依旧面不改色地帮我烫菜，像是没听到他们说的话一样。
过了许久我奶奶说话了，“昨天晚上我和几个孩子聊过了。老大嫁了出去，他们一家愿意走就走，不愿意我也管不了他们。老二家因为小思的缘故特殊点，他们…”
”阿军一家我们没什么意见。刚才说过了，他偶尔会过来，加上他家还有小思…小思去年给二叔敬茶了，他们和这边断不掉。”
“是这个理，我想说的也是这个，老二和这边断不掉。而老三去上门了也要顾着那边，过年是没有办法了，但以后这边亲戚办什么事通知到他，他们会过来的。”
“至于老四和老五，老五是去年刚刚搬回来的，以前都在外面，三四年才回来一次，哪还有时间走这边啊。但从明年开始，过年他们都回山上，只要我还走得动我就跟他们一起回，如果哪天我走不动了，他们就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回。”
大奶奶和我聊过，说我奶奶每年都回山上，一是为了名声面子，二是因为她和我爷爷的感情很好。这边是我爷爷的老家，她每年都替他回来看一眼，在这方面她自己做得无可挑剔。
所以这边的亲戚也给她面子，顺着台阶下了，“以后愿意走动就都还是一家人，我们也是因为这么多年没见你们过来走动，心里难免积攒了怨气。”
“没事，理解的”，我爸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阿舟和我聊得更直接，也没影响到两家的走动，一年到头没回山上给爷爷奶奶上柱香确实是我们的不对…”
……
餐桌上重新热络了起来。
两边亲戚之间的问题是解决了，可有些人对我的意见还是很大。
就在我吃饱想放下碗筷时，小鹏他四叔看向二爷爷，“对了，既然去年小思给你们二老敬了茶，那么二哥就该一视同仁，没理由偏袒小思，我们借不到五万块钱，小鹏却给她家转了十多万，这像话吗？”
这不是秘密，他们知道不足为奇。
二爷爷看向阿叔，阿叔把问题丢给小鹏，“孩子大了管不了，他转钱的时候都没跟我们商量。”
“那就是小鹏做得不对，刚才我就说过了，他就不该越过堂兄弟姐妹去优待小思。”
小鹏丝毫不慌，眼皮都懒得掀，“我的钱花在哪儿你们也要管？”
“你的钱？还不是你爸妈给的！你升学宴那天我就想说了，年纪轻轻分不清轻重，以后要吃亏的。”
听完这话小鹏放下碗筷环顾一圈，“其他人呢？有想法有意见就都全部提出来，我一并回答。”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小鹏的嘴角挂上轻蔑的笑容，“如果今天不提出来以后也别再提了，否则我就当你们是恶意挑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确实是不应该，她跟你们感情好点我们理解，可你们也不应该忽略掉其他亲戚只帮衬她啊！”
“以前阿秋说救急不救穷，我们想借点钱从来没成功过。但好在所有的亲戚都是这个待遇，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小鹏去年却给小思那边转了十多万，这算什么事？”
“没错，如果只给个一两万也算了，可那是十多万啊，她自己家的存款都没那么多了吧！”
“中午的时候我们都听得很清楚，餐厅的账你让小思帮忙算，我建议小荷一起帮忙你不同意，她们都是你妹，你是不把我们当亲戚还是什么的？”
“…”
听到最后我低下了头，其实是我的问题。是我让他、让秋阿姨阿叔、还有二爷爷奶奶夹在中间为难了，他们无法开口解释说我是小鹏的女朋友，但以表妹、哪怕是堂妹的身份又……
想到一半思绪被小鹏打断了，他曲指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抬头。”
肢体动作比脑子快，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抬头看向了他。
“没吃饱，用你的小锅帮我烫点菜。”
啊？让我临时表现一番？
“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觉得什么好吃就烫什么。”
什么好吃烫什么？除了那破茼蒿菜之外都好吃！卤过的牛蹄筋牛百叶、炸好的凤爪鸭掌、香菇猪肉丸、鸭肠、鱼片、小鱿鱼、牛肉、毛肚、千层肚、生蚝、豆干、香菇、海带丝、生菜…
接下来我兢兢业业地帮他烫菜。
小鹏确认他们说完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就是想让我一视同仁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小思做的、付出的比其他人多呢？”
有人满脸不认同，应该是想反驳他的话，可小鹏却没给机会，“不认同是吧？那我一件一件说。”
“从近的说，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你们都坐在客厅里等吃，没有一个人进厨房帮我爸妈煮早餐。可小思呢？哪怕我没看见我也敢肯定她进去帮忙了，昨晚上也一样，吃饱后帮忙收拾碗筷的只有她。”
“还有往年大年初三回山上，她在大爷爷那边如何他们看得到，我只说我看到的部分。她每年都过爷爷家坐一会儿，哪怕再怕生她也会打招呼喊人，不看电视、不玩手机、不偷懒，人多她就进厨房帮忙干活，人少她坐在外面陪爷爷喝茶或者下棋。”
“可是其他人呢？四婶，你刚才拿小荷跟小思作比较，小荷今年回山上帮奶奶择过半根青菜吗？洗过一个碗吗？和爷爷奶奶说的话超过十句吗？连我妈跟她打招呼她都不应，你让我如何一视同仁！”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得到同等的对待，那今天你们又为何要声讨三奶奶那边呢？当然了，我偏袒她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可你们连却这点都做不到，你们像话吗？你们这算什么事？哪有亲戚是这样的？”
我的个老天鹅，他这反问…都是刚才其他人问他的啊！
我默默起来给他倒了杯水，谁知他接过去喝了两口后继续说道，“像现在见我话说多了怕我口干，她还知道给我倒水，我不偏袒她偏袒谁？”
。。。
说上瘾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