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轻轻“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在这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她在秦淮茹诧异的眼神中，背着包袱脚步缓缓地迈进了家门。
回来之后，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探寻真相，有太多的过往需要去梳理清楚。
但此刻，她选择了沉默，因为她明白，既然已经回来，有些事她终究会得到答案，不急于一时。
秦淮茹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刚才这个贾张氏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判若两人。
曾经的贾张氏，只要稍有不顺心，便会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在院子里大闹天宫，搅得鸡飞狗跳。
可如今，她就像一片宁静的湖水，只是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便从容地进了家门。
然而，越是这样秦淮茹的心中却愈发地忐忑不安起来，她知道，贾张氏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尤其是当她想到贾东旭的死，那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贾张氏肯定还不知道消息，她一旦问起，自己该如何应对？
秦淮茹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是汗水，她慌乱地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服，拉着小当的手，匆匆走进屋内。
屋内，贾张氏静静地坐在炕沿边上，她的目光缓缓地扫过四周。
墙壁上那熟悉的痕迹，角落里摆放着的家具，每一样都承载了她的回忆。
她想起了死去的儿子贾东旭跟她嬉皮笑脸说话的场景，那说话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她历经千辛万苦归来，儿子却已不在人世，这种巨大的落差如同深渊一般，吞噬着她的心。
辛酸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一颗接着一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滚落，滴在她那破旧的衣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秦淮茹走进来后，强作镇定，她拿起暖水瓶，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双手微微颤抖着递到贾张氏面前，轻声说道：“妈，先喝杯水暖和暖和。”
贾张氏缓缓扭过头，用衣袖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接过水杯，目光在秦淮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后问道：“怎么就你跟小当在家，棒梗呢？”
她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从前那种尖锐泼辣的口吻截然不同。
秦淮茹听着贾张氏说话的语气，一瞬间有些愣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小当机灵，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哥哥出去玩去了。”
贾张氏的视线落在小当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小当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瘦弱了，衣服也是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整个人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贾张氏心中一阵刺痛，她看着秦淮茹说道：“去找棒梗回来，我想棒梗了。”
现在，棒梗就是她如今生活下去的最大动力，是她在黑暗中的那一丝曙光。
在农场那无数个艰难的日日夜夜，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棒梗的模样，便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力量。
秦淮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说道：“妈，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找棒梗。”
秦淮茹匆匆走出家门，她的脚步有些慌乱。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知道，贾张氏迟早会知道贾东旭的死讯，而一旦真相大白，这个家将会陷入怎样的混乱，她不敢想象。
毕竟，贾张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秦淮茹在胡同中匆忙穿梭，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
自从贾张氏去了农场改造，贾东旭去世，棒梗就像脱缰的野马，彻底没了管束。
没了贾张氏那份毫无原则的偏爱，棒梗的生活看似有了变化，实则陷入了更深的泥沼。
从前那个在奶奶庇护下任性妄为的棒梗，如今虽少了些骄纵，可骨子里的劣根性却依旧顽固。
在家里，他吃饭时那副狼吞虎咽、毫不顾及他人的模样丝毫未改。
出了家门，只要他看上了什么东西，不管是街边小孩手中的小玩意儿，还是人家晾晒在外的吃食，他都想据为己有，抢夺时的蛮横与霸道让人厌恶。
正因如此，院里的孩子们逐渐疏远了他，不再愿意与他有任何交集。
每当他靠近，孩子们便像躲避瘟神一般散开，那孤立的眼神深深刺痛着棒梗的心，却也未能让他有所反省，反而促使他一头扎进了那些不良少年的圈子。
那些比他大上几岁的坏孩子，整日无所事事，游荡在大街小巷，以坑蒙拐骗、偷鸡摸狗为乐。
棒梗跟着他们，开始了自己所谓的“闯荡”生涯。
他们不敢在自家四合院附近犯事，总是将目标定在更远的胡同。
往北第三个胡同里，住着一位独居老人，老人岁数大了，身体虚弱，他常常在院子门口的小板凳上打盹儿。
这便成了棒梗他们眼中绝佳的作案机会。
今日，阳光洒在胡同里，一片看似宁静祥和。
老人又如往常一样，坐在门口，没多久他便渐渐陷入了沉睡。
棒梗一伙人猫着腰，悄悄靠近老人的院子。
棒梗心跳如鼓，手心满是汗水，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收获”，那贪婪的欲望便压过了内心的恐惧。
他身形灵活，像个小泥鳅一般，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光线昏暗。
棒梗的眼睛在黑暗中快速搜索着，终于在饭厨的竹篮里发现了四五个鸡蛋。
他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拿出来，放在衣兜里，然后转身，轻手轻脚地原路返回。
几个人会合后，兴高采烈地跑到一个偏僻的墙角。
他们熟练地用几块碎砖头搭起一个简易的炉灶，在周围捡来一些干柴。
棒梗将鸡蛋轻轻埋在土里，划着火柴点燃了柴火。
火焰舔舐着泥土，不一会儿，鸡蛋的香味便缓缓飘散开来。他们围坐在炉灶旁，眼睛紧紧盯着那片埋着鸡蛋的土地，脸上满是期待。
当鸡蛋烤好后，他们迫不及待地将鸡蛋挖出来，也不顾烫嘴，便开始大嚼起来，蛋黄沾在嘴角，那模样甚是狼狈。
就在这时，秦淮茹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份“惬意”。
秦淮茹一路打听，四处寻找，终于在这个角落找到了棒梗。
棒梗看到秦淮茹的瞬间，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泛起一丝心虚。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若是被发现，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
但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应对，秦淮茹的一句话让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棒梗，快回家，你奶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