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贺宸正在花园的泳池里，像游泳健将一般来回游动。
在一旁侍候的佣人有时候会拿着饮料毛巾，跟着他一起移动。
“少爷！宋公子来电话了！”佣人为了不耽误主人，小跑着来到贺宸身边。
贺宸趴在泳池边，示意佣人按了免提。
“怎么了！大晚上的？”贺宸语气有些轻喘。
宋宴怀疑他又在干那事。距离赵启明打电话过来，已经过了两小时。宋宴一直在坚持，等着赵启明的电话，他的想法是，这个人必须三番四次地打电话来催，他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他。
结果电话一直没有响起。赵启明并没有催促他。
反倒是他自己忍不住了，结果电话里的人仿佛在办事。
“没什么啊，”宋宴支支唔唔，“那个——你忙——我挂了。”
最终在贺宸的逼问下，他也没有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因为脸上有伤，宋宴和其他人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能留在家中安分守己。
宋宴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凌晨了，室外十分寒冷。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那个人肯定已经回去了。谁会在那里傻傻地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况且还是托自己转话，自己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男人——
他将被子用力一扯，盖住头。但是没过多久，那颗脑袋又露了出来，他脑海里浮现医院里的那个背影，我靠，他可能真的会一直等下去。
宋宴烦燥地拿起手机，“就看在你在医院照顾我的份上——”
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那头传来一声极不耐烦的一声，“喂——”
“宸哥——”宋宴知道这个时候扰人清梦是自己理亏，所以他开门见山地陈述事实，“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赵启明在浮世汇会所那边等你。反正我已经告诉你了，去不去是你的问题。不过，我猜他肯定会等你到天亮的，他就是那种人。”
宋宴听到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然后他问，“之前你打电话来就是想说这件事吧？”
宋宴听不出他语气是怒还是还是无感，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他还是连忙解释，“我之前不说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我跟他什么关系？他凭什么支使我，是吧？之前我想把你号码给他，他还故作清高不要，，现在来求我了吧！”
“嗯，你有种！”对方这么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喂！喂！”宋宴很是泄气，感觉一下子得罪了两尊大佛，关键是，他是冤枉的啊！他招谁惹谁了？！
贺宸起身穿了衣服，如果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说不上来。那个人在等他，就是这样。
他下楼的时候吩咐管家备车。没过多久，一辆黑色梅赛德斯-奔驰S级轿车便停在门口，司机打开车门。
贺宸坐进去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宋宴第一次打电话来，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也不算等得太久。只是他不知道宋宴拖了两个小时才来电话。
浮世汇外面，虽然过了凌晨，但形形式式的人还是不断进进出出，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贺宸注意到路灯下有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里，仪表堂堂。一身淡灰色西装，没有穿外套。室外湿度最低3度，他在干什么？
贺宸笔直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对方发现了他，灯下的影子轻打了一个喷嚏，灯光下周围聚了一团雾气，在无声的薄雾中男人凝视着自己，随即温和一笑，向贺宸走来——
他一近身，贺宸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贺宸警觉地后退两步，“你站住！别靠近我！”
赵启明没有理会，但是他每前进一步，贺宸便后退一步。
赵启明知道他讨厌自己，不让靠近。但他也不以为意，之所以喝那么多酒，为的就是这一刻，恶向胆边生！
贺宸想起他在自己脸上呕吐的那一幕，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赵启明，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别靠近我——有什么事，你站那里说。”
赵启明低头，暧昧地笑了。
干嘛？
贺宸失神之际，他想象不到一个人喝醉了，为什么可以步履坚定，准确无误地扑在自己身上？！
寒冷冻僵了他的身体，贺宸感觉就像是一个冰柱抱上了自己。
“贺宸，你好暖！”赵启明低声在他耳边呢喃，呼出的热气吹在他耳边，随着他轻轻的叹息，传过来的语调就像低沉的呻吟声，直冲脑髓。
“别废话了！你外套呢？”贺宸推了推他。
“扔了！”赵启明眷恋贺宸身上熟悉的味道，脸紧紧贴着他的脖子，“你真是个温柔的好人——”
“我没有，我很冷漠。”贺宸一手扯过大衣，尽量包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打给司机，“把车开过来！”
贺宸把他塞进车里，又吩咐司机，“把暖气调高一点——”
“好的。现在是去哪里？”司机问。
“赵家，我们把他送回去。”
赵启明听到这话并没有说什么，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就像一具雕像般，纹丝不动。
贺宸侧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撇开脸，他对于他喝醉酒叫自己来接这件事，感到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除了自己，他还能打给谁？家人吗？应该没人会管他吧？
车子在寂静的街头缓缓行驶，夜幕下的云州寒冷刺骨，车内寂静无声……
“就在这里停车吧？”原本雕像般的人忽然开口，“在这里放下我就可以了。”
“你开什么玩笑？”贺宸说，“既然打算自己回去，一开始就不应该打电话让我来。”
“我有点东西想买……”赵启明的声音又恢复一贯的沉静，“买完我自己回去。麻烦了，特意过来一趟。”
贺宸生气道，“停车，让他下去。”
下了车，赵启明又敲了敲车窗，贺宸双手环在胸前，没有动作，还是司机按下了车窗。
“贺宸……谢谢你！”
贺宸没有说话，他挥了一下手，司机便合上车窗，缓缓离去。
赵启明站在那里目送，直至汽车尾部消失在拐角，他才转身，慢慢走向路边一间写着24小时营业的面包屋。
他买了一个很小的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他拿着蛋糕出了店门，四下张望，发现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灯光依然很亮，虽然尾班车已经停运。
他独自在那里坐下来，打开蛋糕，勺了一口送进嘴里，不算太冷，只是甜腻得让他皱了一下眉头。
“你要买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独自一人的赵启明闻言一惊，抬起头来跟贺宸的视线碰个正着，那张英气勃发的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赵启明蓦然红了脸，惊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因为太丢脸！太难看了！蛋糕掉落在地上，夜色下的人波澜不惊地看着他。
“嗯。我有点饿了。”
“是吗？”
“对不起啊……”赵启明不习惯撒谎，他低着头，“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真可惜！要是你在十二点之前来就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贺宸没有接话，仍然维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看着他。
“从来没有人帮我过生日，今天因为感觉太寂寞了，我假装请部门的人吃饭，其实是不想一个人。抱歉，打了电话给你……”
依旧没有听到贺宸的声音，赵启明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讨厌我的事实已经不容置疑，我早已对自己绝望了。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一次生日都没过过呢？……我等了你四个小时，你现在才来，我有好多事情想跟你一起做，比如一起在街上走走，比如一起吃点东西。但是你现在才来，我等了你四个小时……”
“……”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连家人都很讨厌我，所以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我的意思是说，你给我买个生日礼物好吗？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