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
李承乾手里拿着一件棉衣。
这棉衣，是长孙冲用一贯，从一抢到的百姓手中买来的。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李承乾的手，在上面狠狠的摩擦着。
即便是他脸色愤怒，咬牙切齿，可这感觉·······
他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
即便是身上的锦绣绸缎，似也压根无法与之媲美。
甚至于，他心中还生出了，这般布帛，百姓怎么能配得上使用的想法！
不过，他终究是忍住了，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毕竟四周皆是欢天喜地试穿棉服的百姓，若是把他们惹恼了，估摸着今日自己的名声真的会彻底臭了。
“这棉服·······”
李承乾的牙齿咯咯作响：“和咱们曲江坊的棉服相比，如何？”
长孙冲，萧宪他们面面相觑。
说实话，他们还真都没有见过曲江坊的棉服呐，而那些所织出来的布帛，他们也着实懒得去摸一摸。
百姓用的东西，很难入让他们提起来兴趣。
张玄素往前走了一步：“回殿下，咱们的布帛，其实是和北山县的布帛差不了多少的。”
“毕竟，咱们所有织工，皆是来自于各衙门的顶尖匠人，即便是各家所派出来助阵的织工，也皆是一等一的织工，这一点，谁都不敢糊弄咱们东宫。”
“只是，咱们曲江坊所生产的棉服，完全没有这北山县的棉服厚实，更主要的是，咱们的数量，远远不能和北山县纺织作坊相比。”
“到现在，咱们才不过·······才不过只有不到千余的棉衣棉服，可北山县这一下子就拿出来了一万件开售，天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存货，这样的效率和速度·······”
张玄素双眸有些发红。
眉头，更是如同铜锁那般，皱成了一大块，仿佛被彻底锁死。
其实，不仅是他，李承乾，长孙冲，萧宪等人，也都是疑惑好奇的厉害。
北山县明明已经被他们围剿的丧失了生产能力，怎么会突然········
“北山县绝对没有其他存货了。”
“张楚这家伙就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在春节前突然发售，就是给咱们东宫来一个下马威呐。”
“所以说，他定是倾尽所有，不留后手。”
长孙冲分析道。
“可·······可即便是一万件，咱们也········也无法比肩啊。”萧宪咽了口唾沫，无奈道。
长孙冲张张嘴，可终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确实！
就算人家没有存货了，可这直接冒出来的一万件，也不是现在的曲江坊纺织作坊能够媲美的。
相比之下，曲江坊纺织作坊，真的就像是大傻子一样，满脸懵逼的沉浸在自己的沾沾自喜里，可谁能想到，最终却是人家先行一步！
这心情，着实是比吃了屎还要心塞。
“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张玄素，你不是说你潜伏于北山县，看的明明白白北山县一点法子都没有吗？你不是说咱们曲江坊必胜吗？”
李承乾死死盯向了张玄素。
现在，他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恰巧，在北山县打探过消息，并且言之凿凿向自己说北山县必输的张玄素，就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张玄素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李承乾所想的竟不是该如何解决问题，而是怪罪到自己头上。
张玄素自然不服，冷哼一声，抱了抱拳：“殿下此言何意？”
“难道是说我张玄素，谎报军情，导致曲江坊先失一手？”
“当时，恐怕殿下绝不只有臣之一条消息渠道吧！恐怕，殿下老早就从其他渠道听到北山县必输这个消息的吧！”
“不然，何至于臣回到曲江坊的时候，殿下带着群宾通宵达旦的庆祝呐？”
李承乾嘴角嗫嚅，不再言。
张玄素这话说的是对的。
当时，各家各户，都把北山县的消息传到了自己这里，张玄素来回奔波其实那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都算是很慢的了。
这个时候，用这个借口去怪罪张玄素显然没有道理。
可是······
李承乾攥着棉衣，嗓音沙哑，艰难道：“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啊！！！”
众人无声。
即便是张玄素，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怎么办？
“殿下！”
“这么巧？”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殿下。”
也就在他们沉默的当口，柴绍的声音从后传来。
李承乾脖子有些僵硬的抬起来，扭头望去。
“下官见过谯国公。”张玄素抱了抱拳。
“晚辈见过谯国公！”长孙冲和萧宪他们也都是急忙行礼。
毕竟，柴绍可是和他们父辈并肩行走的存在，他们以晚辈礼节拜见，理所应当。
“姑·······”李承乾下意识的想要称呼‘姑丈’，不过，开口又觉得不妥，便又是随口改为：“谯公，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柴绍自是不在意，他望着李承乾手中的棉衣棉服，顺了下胡须，颔首道：“殿下是为此事而来？”
“本公，也正是。”
李承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棉服，似是触电般的直接丢给了张玄素。
他抿了下干裂的嘴角。
双眸阴晴不定的望着柴绍，沉声道：“谯公所言，本宫有点听不懂。”
柴绍叹了口气。
旁边的张玄素却是一把抓住了李承乾的胳膊，就要把李承乾拖走：“谯国公，殿下身子有些不适，有什么事，不妨改日再说吧。”
柴绍摇了摇头，也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李承乾的另一个胳膊。
“张大夫，有些事，该来的就得来。”
“躲不过去的。”
“这是万千将士之心，即便是老夫，也不敢独断专行，做什么事，总得给上面下面，一个交代。”
“张大夫，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柴绍平静道。
张玄素脸色很难看。
李承乾皱眉，他心里隐隐感觉柴绍来者不善，但，一时也没有参悟透彻两人的对话内容，看着自己被两人攥着，一甩手，把两人的手掌全都挣脱，直接道：“谯公，有什么话，你直说便可！”
柴绍从张玄素手里拿过来那一件棉衣。
轻轻把上面的褶皱抚平。
“殿下，这北山县的棉衣，已经开售。”
“万千百姓都得到了实惠。”
“不知，咱们曲江坊的棉衣棉服，什么时候能够运于京兆府？”
“毕竟当时兵部可都答应了，第一批，先给我长安巡逻城卫和金吾卫。”
柴绍缓缓道。
而当这话出来，李承乾心中便瞬间明白过来，顿时心生后悔的厉害。
刚才，自己就该顺着张玄素，直接离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