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彻底的偏西了。
长安城在夕阳下,仿若镀上了一层金辉。
从皇城出来后,张楚便直接奔向了神仙里寻到了老孙头,让他把手头所有的事都停一停,调动所有人力物力,制作三锭脚踏纺车。
张楚要他在五日内,先把第一批五百台运往北山县。
这对于现在的水车作坊而言,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纺车,就算是三锭脚踏纺车,可说破天了也不过就是纺车罢了,相比于传统纺车,三锭脚踏纺车只是多了几个部件,以流水作业法,日夜不休,做到这一点,孙立海也是连连保证了的。
而只要有了这第一批纺车,就算只有五百台,张楚也有信心能胜过曲江坊的纺织作坊。
就算李承乾可以短时间征调到上千台纺车,可以短时间召集熟练的纺织工,但,张楚却也很坚信,只要北山县的纺织作坊投入了生产,他们所依赖的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式。
有时候,一些东西被时代抛弃,不过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布置好这一切,张楚终于也能松口气了。
所以,进入长安城的时候,他在路边摊子上买了张肉饼,尽管不如曹氏肉饼皮薄肉厚,可吃进肚子里,仍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楚计算着,明日,明日就前往北山县,戴公所组织的熟练织工,已陆续送往北山县,虽说有秦怀道,尉迟宝林在,组织培训这些散事用不到自己过多关心。
但,三锭脚踏纺织车稍稍和现在的纺织车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可以,在他们熟练掌握了当前纺织车的基础上,自己可以让她们提前熟悉了解结构和使用法子。
到时候,神仙里的纺织车运来,便可以立马投入生产。
尽管张楚看不上曲江里的纺织作坊,但,有句话说得好,战略上藐视敌人,可在战术上当要重视敌人。
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哎哎哎,听说了吗?陛下下诏了,秦川伯张楚,已被封为秦川侯,那么年轻的侯爷,着实是令人羡慕啊。看看咱爷几个,现在连吃酒的钱都凑不出来,真的是······”
“哎哎哎,话不能这说,羡慕可以羡慕,其余的眼红就不必了,人家能封侯,老子是真真的一点不嫉妒,甚至我还都觉得,一个侯爵还低了呐。秦川侯做的那些事,你们谁能做到?如果你们说自己能做到,娘的,今天这顿酒,老子砸锅卖铁也请了。”
“侯三说得对,人家秦川侯又不是那些靠着祖荫混吃等死,肥头大耳的家伙,人家是真的靠着卖命换来的,不说别的,光刚察城一战,换做是咱们,不,就算是换做十六卫的将领,都得死绝了,更别说最后竟还能把伏允的脑袋给砍下来!”
“不过,陛下怎么突然册封了秦川侯?不是应该等着大军班师回朝了一起册封吗?听说大军不日也要抵达长安了。”
“嘿!这你们就不明白了吧!”
“格老子的,你知道?快说,快说·······”
“说可以,今晚这顿酒·······”
“你说,只要你说的有理,贼他娘,耶耶们凑钱请你了。”
“真的?好说好说!我有个兄长正在曲江坊当小吏,就刚刚,回家了一趟,说是这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这和秦川侯有啥关系?”
“你他娘的,听我说完啊,还不是东宫那些人,眼红秦川侯在北山县搞出来的纺织作坊,他们在曲江坊也搞了个,说是要和北山县的纺织作坊比一比,谁赢了以后谁就是纺织作坊的主家,谁输了谁就滚蛋!这不,听说将作监这些衙门的人都疯了,纺织工,纺车啥的,都开始向曲江坊运了,你们说,这样搞,秦川侯有赢的希望?”
“估摸着是陛下咂摸过来味了,心中对秦川侯有亏欠,所以,就提前册封,以安抚秦川侯之心,人家秦川侯累死累活的为百姓做点事,倒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陛下不安慰安慰,怎能说得过去?”
“真的假的?太子殿下要和秦川侯抢夺纺织作坊?嘶·······看来这个比试陛下当时应该也是同意了,所以给秦川侯些补偿,他奶奶的,这也太欺负人了,不管是谁当皇帝,人家那么大的功,这侯爵本来就该是人家的,只是提前发下来罢了,除了这个,就没别的?”
“嘘·······你疯啦,小点声,听说这事闹得还挺大,萧公,萧瑀,知道吗?被陛下罢免了,理由你们猜猜是什么?你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听说是萧瑀酒后怀念前隋,嘿,这一看就是陛下不想装了,就是要整治下这些人,不过这个借口,萧瑀还真说不出来啥,谁叫他姐姐还活着呐?和萧皇后喝酒的时候肯定少不了说两句。”
“该!活该!陛下罢免的好,就该这样!不然还以为人家秦川侯是好欺负的。估计,这事陛下能答应,也少不了这些人的挑唆。”
“哎,其实陛下也难做,太子终归是太子,当耶耶的,替自己孩子多想想也没啥毛病,只是这事,贱就贱在那些人嚼舌根子,原本关起来门解决就是了,非得这么欺负人家秦川侯。”
“别说了别说了,喝酒去,喝酒去,哎······就算萧瑀罢免了,那这纺织作坊也得从秦川侯手里交出去了,原想着咱们也能享受享受棉被棉服呐,这下好了,估计这事落到他们手里,跟咱们就没关系咯。”
“谁说不是啊,走吧,喝酒去,咱们也就看个热闹,帮不了秦川侯什么,嗨,好不容易出个真心为咱百姓的官,可谁知道被人这么欺负,哎,这世道·······”
“··········”
张楚的马走的不快。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少议论,自然多有入耳。
而且因为这事引得不少百姓关注,那讨论的声音就显得高了不少。
张楚听到这两个消息后,也是有点恍惚的。
萧瑀,被罢相了?
自己,封秦川侯了?
卧槽?
自己不过一下午没在长安,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张楚把最后一块肉饼塞进肚子里,吮了吮手指上的油渍,揉揉下巴。
他在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陛下现在反应如此激烈,显然是心有愧疚,那·······这比试,自己再赢了,是不是有点······小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