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开走后，养老院恢复了平静。沐阳坐在床沿，我小心翼翼地为他脸上的伤口消毒。酒精棉球碰到伤口时，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忍一忍。\"我轻声说，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伤口不深，但还是要处理干净。\"
沐阳苦笑着摇摇头：\"妈，我没事。倒是您...\"他看向我凌乱的头发和被扯皱的衣领，眼中满是愧疚，\"都是因为我...\"
\"傻孩子。\"我拍拍他的手，\"一家人不说这些。\"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户，落在沐阳疲惫的脸上。我突然发现，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鬓角也隐约可见几根白发。
\"妈，
沐阳突然开口，等这边事情平息了，\"我想去找佳林。\"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你知道她在哪？\"
\"不知道。\"他摇摇头，\"但我想试试。哪怕走遍全世界，我也想找到他们。
我望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酸楚。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执着地追求佳林，如今这份执着依然未变。
\"再等等吧。\"我轻声劝道，\"佳林不是说需要时间吗？\"
沐阳低下头，沉默不语。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孩子很想爸爸，下面附了一张孩子的照片。请不要告诉我爸妈——佳林\"
我连忙把手机递给沐阳。照片上，孩子站在海边，举着一个贝壳对着镜头笑，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看起来健康快乐。沐阳盯着照片，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儿子的笑脸。
\"她还愿意联系您...\"沐阳的声音哽咽了，\"妈，您能帮我问问，我能不能跟他们视频吗？就一分钟...不，三十秒也行...\"
看着儿子卑微的请求，我的心揪成一团。
就这这时，佳林发来第二条信息：\"下周三晚上八点，澳洲时间，可以视频十分钟。
沐阳看到这条消息，眼泪直接掉了下来。他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我...我得去理个发，再买件新衣服...佳林最喜欢那件蓝色衬衫，我得找出来...\"
看着儿子慌乱的样子，我既心疼又好笑：\"还有三天呢，慢慢准备。\"
这一晚，沐阳难得地睡了个好觉。而我却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亲家母歇斯底里的样子。第二天一早，我决定去派出所看看情况。
派出所里，亲家父母正在做笔录。看到我进来，亲家母立刻别过脸去，而亲家公则尴尬地点了点头。
\"李女士，\"民警走过来，\"这两位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愿意赔偿养老院的损失。考虑到是家庭纠纷，我们以调解为主。\"
我点点头：\"谢谢警官。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在调解室里，我们三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亲家公先开口：\"李...李总，昨天我们太冲动了，对不起。\"
亲家母低着头不说话，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佳林来消息了。\"她和孩子很安全。\"
亲家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她...她联系你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因为她需要时间。\"我轻声说，\"你们把她逼得太紧了。\"
\"我们是为她好！\"亲家母的声音又提高了，但在民警的注视下，她很快压低了声音，\"她从小就没离开过家，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在害怕，对吗？害怕失去她，害怕自己不再被需要。\"
亲家母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亲家母，\"我叹了口气，\"我们都老了，孩子们有自己的路要走。爱他们，就该学会放手。\"
亲家母捂着脸痛哭起来，亲家公在一旁默默递纸巾。离开派出所时，亲家母突然拉住我的袖子：\"她...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我如实相告，\"但她会回来的，等你们都冷静下来。\"
回到养老院，沐阳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看到我回来，他快步迎上来：\"妈，您去哪了？我担心死了。\"
\"去派出所了。\"我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沐阳的表情复杂难辨。
\"其实...我能理解他们。
他低声说，\"如果宝宝有一天突然消失，我可能比他们还疯狂。\"
我拍拍儿子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接下来的两天，沐阳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早早起床锻炼，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向养老院的园丁请教怎么修剪盆栽——因为他知道孩子和佳林，最喜欢看修剪花草。
周三晚上七点半，沐阳就坐在电脑前等待，不停地整理衣领和头发。当时钟指向八点，视频邀请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屏幕亮起，孩子可爱的脸蛋出现在画面中：\"爸爸！\"他欢快地叫着，\"你看我的新玩具！\"
沐阳的眼泪瞬间决堤。他贪婪地看着屏幕里的儿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宝贝，想爸爸了吗？\"
\"想！\"
孩子用力点头，\"妈妈说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爸爸要带我去动物园！\"
镜头外传来佳林轻柔的声音：\"宝贝，让爸爸看看你在沙滩上捡的贝壳。\"
沐阳努力控制着情绪，跟儿子聊玩具、聊幼儿园、聊他新学会的儿歌。佳林始终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但她的声音温柔平静，听起来状态不错。
视频结束前，孩子突然凑近镜头，小声说：\"爸爸，外婆昨天打电话把妈妈骂哭了。你能不能告诉外婆，不要欺负妈妈？\"
沐阳的表情僵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柔声说：\"爸爸会处理的。宝贝要听妈妈的话，爸爸爱你。\"
屏幕暗下去后，沐阳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语。
\"妈，\"我想去澳洲。\"
想好了？\"
\"嗯。
\"他点点头，\"不是为了挽回什么，只是想当面告诉佳林，我会陪着她。
我望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多的劝阻都是徒劳。
去吧。家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