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脑子一懵，眼泪都被吓得止住了，双臂稍稍松了些力道。
“昭昭，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章雪鸣借机挣脱这气血充盈的小火炉的桎梏，转身用手指戳了戳他裸露的胸膛，冷酷地道：“想知道？想知道现在就回去把衣服换了，系好腰带，穿好鞋——快到吃晚饭的点了，我哥他们随时会出现。”
到时候就不是她俩能不能在人前牵手的问题了，要是卓翼宸及冠前还能跟她继续在一起训练，她俩都得感谢家里人开明了。
卓翼宸低头一看，吓得连忙双手抱胸，弓腰驼背，掉头就跑。
片刻后，他衣着整齐地回到茶室，羞赧地低着头，面红耳赤，目光闪烁。
“过来坐下。”
章雪鸣用长把银勺将茶钵里煮好的两个鸡蛋捞出来放在空茶碗里，内力裹着手指拿起其中一个，在茶案边沿拦腰磕了一下，然后顺势在茶案上滚动一圈，稍微用力挤压，一圈蛋壳就都裂开了。
她捏住鸡蛋的两头，轻轻一掰，又将去了壳的鸡蛋放到一旁铺开的丝帕上，包起来递给卓翼宸。
“赶紧拿去敷一敷眼睛，你眼皮都肿起来了。走出去，别人怕不得误会我把你欺负狠了。”
卓翼宸顾不得害羞了，挨着她坐下来，闭上一只眼睛，将丝帕裹着的热鸡蛋放在眼部轻轻滚动。
章雪鸣端起那碗温水，送到他嘴边：“来，喝口热水压压惊。”
温水入喉，说不出的熨帖。
章雪鸣这一番转移注意力的操作十分成功，噩梦对卓翼宸的影响被大大消减，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乖乖就着章雪鸣的手把一碗水都喝光了，右眼在热敷，左眼还不住偷瞄她，满脸写着：你快说啊。
章雪鸣简明扼要地解释：“除了瞳孔变化、表情变化和肢体动作之外，一个人呼吸节奏的变化、心跳频率的变化也能作为分辨其言辞真伪的依据。”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回头我教你。你多观察、多练习，积攒足够的经验，日后你也做到同样的事。”
卓翼宸默默点头，换了一只眼睛热敷。
他以为噩梦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章雪鸣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大名：“卓翼宸。”
卓翼宸条件反射地放下拿着丝帕包鸡蛋的手，正襟危坐，像极了等待夫子训导的学生。
章雪鸣翘了翘嘴角，然后抱起胳膊，下巴微扬，摆出一副快要鼻孔朝天的架势，牛气哄哄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我章雪鸣强的不止是武力，不管什么方面我都很强。我现在很强，日后只会越来越强，最终无敌于天下。你就算是做梦，也不准梦得那么离谱！随便来个什么玩意儿就能杀死我？你是在瞧不起谁呢！”
卓翼宸那被害怕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惧糊住了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运转。
他想起了梦中被自己忽略掉的许多事情：
比如说，章雪鸣最擅长的不是箭法，也并非刀法，而是拳法和掌法。一旦她面对的不是训练中的同伴，而是有法术护身不会轻易受伤的哥哥们，她出手的凶残程度能让旁观者都感觉心惊胆战；
又比如说，她的内力增长速度极快，性子又极为谨慎。只要一出门，她必定会用内力将全身覆盖起来，以防万一。
再比如说，章雪鸣在医毒方面的天赋奇高。她独自捣鼓出来的某些似毒非毒的药物，就连章家人都会感到棘手。
除此之外，这三年来，她在天昭帮里收服人心所使用的那些手段、为了帮派的发展而耍的那些心眼，用“马蜂窝成精”来形容她都不为过……
卓翼宸对章雪鸣的说辞心服口服，立刻低头认错：“是我犯蠢了，我会牢牢记住的，保证绝不会有第二次。”
他家青梅强大无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哪里是区区一群妖兽加上一个医馆大夫就能杀得了的？
难怪人家说梦是反的。
“嗯，不错。”章雪鸣满意地摸摸他的头。
她指挥卓翼宸继续用鸡蛋敷眼睛，自己则拿起另一个鸡蛋，剥壳吃掉，还提醒卓翼宸：“敷完了就吃掉，不要浪费。”
去正院吃晚饭的时候，在路上，章雪鸣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卓翼宸：“你那个梦的后续是什么？我死掉了就没了？”
卓翼宸可不敢说梦见她濒死之际强烈要求自己亲她，便毫不犹豫地将另一件让他害怕的事倒了出来：“我梦见我变成妖了，昭昭你害怕我、讨厌我……”
章雪鸣一愣。
卓翼宸可不就是大妖的转世吗？而且八成就是卓家老祖宗冰夷的转世。
她的家人不是山神就是大妖，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卓翼宸变成妖就害怕他、讨厌他？
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阿宸变成了什么样的妖？长得很难看吗？”章雪鸣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变妖不可怕，颜值下降很可怕。
卓翼宸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小声描述了一下他变妖后的样子。
章雪鸣也很无语：“你这梦做得也真够无稽的。我俩从小玩到大，我胆子大、爱美也爱美人的个性你不知道吗？你变成妖的样子不难看，我怎么可能讨厌你？还害怕……呵，我没当场扑上去亲你就算很矜持了。”
卓翼宸脸又红了，羞涩之余又有些窘迫：“昭昭，别说这种话……”
发现章雪鸣用不满的目光扫视他，他急忙把下半句说出来，声音更小了：“等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再说。”
章雪鸣知他脸皮薄，也不为难他，嘴角一勾，拉着他加快了步伐。
离仑、朱厌、裴思婧都回来了，正聚在正院花厅里坐着等她们来了好开饭。
一大家子看到两个小的又公然手拉手了，都当没看到。裴家姐弟惊讶了一瞬，发现章家人无动于衷，便也放下了。
章雪鸣看了一圈，不见文潇，问裴思婧道：“师姐，文姐姐回家去了？”
“她家隔壁的那位温大夫还没回来，李娘子独自在家……昨日才出了玄蜂的事，她父亲文大夫有些不放心，让文潇早点回家，说是若李娘子有什么事，不至于没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