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大金链男带着另外四个男人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赤身裸体的母子俩挤了挤眼睛,又提醒了一句:
“好心提醒你们一句,白天没蚊子,晚上可就多了。”
“哐啷 ” 一声巨响,沉重的铁门被牢牢关上,还上了锁。
门外传来拉动椅子的声音,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可以看到两个汉子搬了椅子坐在门口,嘴里叼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隔着铁门死死地盯着里面的母子,眼神里的猥琐和监视毫不掩饰。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只剩下陈岚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和孙毅粗重的喘息声。
地上的两碗泡面还冒着最后几缕热气,像濒死之人最后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渐渐消散。
陈岚的指尖已经冻得发僵,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涩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求生的本能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和孙毅几乎是同时扑了过去。
塑料碗与地面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滚烫的面汤溅在手腕上,陈岚却浑然不觉。
面条还带着几分韧性,混着廉价的调味包气息,此刻却成了世间最鲜美的珍馐。
她顾不上烫,囫囵地往嘴里塞着,面条挂在嘴角,汤汁顺着下巴滴落在锁骨上,形成蜿蜒的水痕。
孙毅的吃相更是狼狈,他像头饿极了的野兽,发出呼噜呼噜的吞咽声,碗底很快就露出了斑驳的油渍。
不过半分钟,两碗面就被舔得一干二净。
陈岚甚至用指甲刮下碗壁上残留的酱料,连最后一滴汤都倒进了嘴里。
两人同时打了个带着泡面味的嗝,胸腔里泛起久违的暖意,像一捧炭火终于驱散了些寒意。
力气顺着血液慢慢流回四肢,陈岚的视线不再发花,墙壁上剥落的铁皮、铁门上锈迹斑斑的栏杆都清晰起来。
可清醒带来的不是慰藉,而是铺天盖地的尴尬。她下意识地想拢紧双臂,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每一寸都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孙毅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弹开,脸颊涨得通红,双手在身侧拧成了麻花。
这可是从小把他捧在手心的母亲啊,是他闯祸后第一个喊的人,是他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的人。
可现在,他们像两只被剥了壳的虾,赤裸相对,连呼吸都带着羞耻的味道。
此刻两人却隔着三步远,连眼神都不敢交汇。
她多想像往常那样,走过去摸摸儿子的头,问问他有没有受伤。
可脚下像灌了铅,喉咙里像堵着棉花,怎么也动不了。
铁门外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呀声,那两个男人的调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耳朵里。
“离这么远,还怎么搞?”
左边的刀疤脸扯着嗓子喊,故意把 “搞” 字咬得很重。
“我看是不好意思吧?平时不是爱好搞女人么,这不是都送到面前了么,还在装什么纯?”
右边的黄毛嗤笑着踢了踢铁门,发出哐当的巨响。
杀人诛心!
陈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猛地别过脸,跌跌撞撞地挪到墙角,那里是门外的视角,刚好能挡住铁门外的视线。
这个角落,暂时能让自己挽回些许尊严,成为了临时的避风港。
她蜷缩成一团,膝盖抵着下巴,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试图用这种姿势汲取一点安全感。
孙毅还愣在原地,双手捂着要害,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陈岚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里像被钝器反复捶打。这就是她从小教出来的儿子?
“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为什么会这样?”
万念俱灰的陈岚此时心底不停地反问自己。
儿子出生的时候,孙连城已经当上了镇长,陈岚的父亲是从副县长退下来的,之后把一切资源都给了孙连城,为孙连城打好了基础之路。
在县城,陈岚打小一直是一个骄傲的小公主,阶级思想是家庭教育的产物。
所以,自小给孙毅灌输的同样是高人一等的思想,只要孙毅想要,陈岚都认为是应得的。
她想起孙毅十岁时抢了同学的变形金刚,她理直气壮地去学校替他撑腰;想起他十八岁时把人打成重伤,她砸了十万块让对方闭嘴。
还有很多很多,耳闻反映过来的丧良事,陈岚一直不当回事,只要不杀人,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现在,面对母亲的窘迫,他连抬头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铁门外的笑声越来越放肆,陈岚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是因为虚弱,而是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滴在膝盖上。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是个会害怕、会羞耻、会绝望的女人。
过去那些呼风唤雨的日子像一场荒诞的梦,梦醒了,她只剩下一具赤裸的躯壳,和一个被她教养成废物的儿子。
“是我错了吗?” 她对着冰冷的墙壁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到底错在哪里了?”
孙毅突然动了一下,陈岚的心猛地提起来。可他只是往另一个墙角挪了挪,背对着她蹲了下去,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铁门又被踢了一脚,黄毛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喂喂喂,孙少,吃饱了,该干活了,还想活命吗?”
直至今天,是这伙人令陈岚深刻体会来自女人天生的不安全感,也是这伙人用这种手段,令陈岚触及到廉耻。
陈岚开始审视自己,因为平时自信嚣张、吆五喝六的孙毅不见了,从孙毅这里,没有看到一点有担当的男子影子。
陈岚是多么希望孙毅能去求这伙人为自己要回遮体之物,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在欺负,一点当儿子,作为男人的血性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隔一个小时,门外就换两个人过来“督战”
两小时之后,这次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白饭,有韮菜鸡蛋汤,还有狗肉。
送食物进来的两人放下食物之后,相互邪魅一笑……
又过去了两小时,阳光照进了铁皮屋内,正在陈岚昏昏欲睡的时候,孙毅弱弱的鼓起勇气说道:
“妈妈,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