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站在入口左侧的阴影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服务员制服衬得她身形有些佝偻。
张倩微微低着头,眼角的细纹和刻意修饰出的蜡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无数在城市角落里讨生活的普通中年女人,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怯懦。
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是一个“人畜无害”妇女罢了。
半小时前,张倩在茶水间找到原本该在这里值守的服务员,递过去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道:
“老板说了,今晚我替你站会儿岗,早点回去休息吧,这是老板赏你的。”
这名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有点懵,犹豫了几秒便接过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倩就这样,用两百块钱,买到了一个绝佳的观察哨位。
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建兴大厦的廊桥门口,岳鹏刻意将四个车窗全部降下,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车里徐举一和肖剑的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升腾,又瞬间被寒风吹散。
从大厦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少,有几个穿着不太一样的人走出来,看到车里的乔振声时,脸上会露出或惊讶、或敬畏、或谄媚的表情,纷纷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声哥,您在这儿呢!”“乔哥,这是等谁呢?”
接着又对肖剑点了点头致意。
乔振声被点了穴道,身子僵硬,脸色也有些发白,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眼神里满是憋屈。
之所以把车停在这里展示,就是要让足够多的人看到乔振声此刻和他们在一起,而且是在这建兴大厦门口。
往后乔振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任谁查起来,也很难第一时间怀疑到云鹰一号别墅头上。
又抽完一支烟,岳鹏看了看时间,发动汽车,拐进了大厦侧面的停车场。
找到一个角落,光线昏暗,相对隐蔽。未等车停稳,徐举一从后座探过身,手指在乔振声身上几个不起眼的穴位上快速点了几下。
乔振声闷哼一声,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在副驾驶座上,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岳鹏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乔振声就这么“躺”在了车里。徐举一又伸手把天窗推开一条细细的缝隙,一股微凉的空气钻了进来。
徐举一可不想一不小心成了绑架杀人,那性质可就变味了。
三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徐举一和肖剑并肩在前,岳鹏落后一个身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建兴大厦的电梯,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八楼。
出了电梯,迎面就是一间挂着“总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
肖剑双手推开了门,让了让身子,徐举一和岳鹏前后脚走了进去。
这哪里是什么总经理办公室,分明就是个幌子,里面俨然是个小型赌场。
只不过今晚被清了场,此刻,房间中央,四个人嘴里叼着雪茄,正围一张气派的麻将桌豪赌,四周围着一圈宽大的真皮沙发。
沙发上或坐或躺着各式各样服饰的男人,他们有的抽着烟,烟雾缭绕;有的捧着茶杯,时不时喝一口;还有的手里拿着啤酒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着给老板递烟、点火、递毛巾擦脸,一副随时待命的样子。
肖剑凑近徐举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提示:
“今晚乔庆丰身边只带了三个人——两个保镖,一个司机。就是坐在乔庆丰后面的四方沙发那三个人。
平时的话,乔振声和那个叫二狗的也会跟着。那俩保镖,是他从帮里挑的,打架够狠,够拼命,但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就是凭着一股子蛮劲。”
徐举一微微点头,心中已经在盘算着下手的时机。
乔庆丰突然喜笑颜开,一手拍着桌子,一手兴奋地把面前的牌推倒:
“哈哈哈哈!自摸!清一色带杠中八个码!终于轮到我胡一把大的了!看见没看见没?还是我这红内内辟邪,管用!”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肚子,撅了撅屁股,提醒大家注意穿在上面的红内内。
坐在乔庆丰对面的是吕茂全,他穿着一件丝质衬衫,手指慢悠悠地数着面前输掉的现金,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调调,半眯着眼睛,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依我看呐,这玩意儿还挂着生锈的铜片片,搞不好是有血光之灾的前兆,我劝你,还是低调点好。”
乔庆丰听了,只当他是输了钱心里不痛快,在这儿说酸话、死要面子,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嗤笑一声:
“吕大会长,输了就输了,别整这些神神叨叨的。等会儿我赢够了,分你点,让你也沾沾我这红内内的喜气!麻利点,洗牌洗牌。”
说完,又催促着赶紧洗牌,旁边的白志标和陶大勇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牌推倒,数钱洗牌。
白志标运气好,紧接着又胡了一把,另外三人顿时更郁闷了,嘴里各自爆出几句老家的方言粗口,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被愤怒下推倒的麻将牌散落到地面上有好几个,几个马仔见状,赶紧手脚麻利地冲上去,一张张捡起来,放回麻将桌面。
就在这洗牌的间隙,徐举一拉了拉肖剑的胳膊,示意他跟上,然后两人一起走到乔庆丰身边。
肖剑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微微欠身,叫了一声:
“乔帮主,我们回来了。”
乔庆丰闻言抬头,漫不经心地瞅了肖剑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振声呢?我让你们办的事,办好了?”
肖剑依旧保持着半躬的姿势,语气恭顺地回道:
“办好了,声哥带着他们先去吃夜宵了,让我先回来向您复命。”
乔庆丰一听事办成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在他看来,自己一下出动了几十号兄弟,对付那么点小事,根本不可能失手,这结果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嗯”了一声,便不再理睬肖剑,目光重新落回麻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