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死一死？”
杨培风话音落下，右手提剑，脚踩虚空，一步步缓慢逼近。
他就要出招，然而下一瞬又猛地顿住，笑道：“咱们以武会友，伤了死了，可千万不要记仇哦。”
天知道王氏底蕴多厚，能不得罪最好。
只是他这番话嘛，叫谁听了都会以为是挑衅。
王氏高手闻言非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
“你我两军阵前，各为其主，死则死矣！偏说什么记不记仇的话，未免太小觑王某。”
“要打便打。你的同伴可坚持不了太久。”
地面上的厮杀已然爆发。
有甲打无甲，骑兵打步兵，高打低、多打少，毫无悬念的战斗。
杨培风低头望去，只见王氏伏兵引弓拉弦，先就几轮齐射。
妖族可不会这么训练有素地射箭，是以这支商队几乎没有应对方案，避无可避，只能各凭本事，边挡边撤。
布衣老者先锋，仅有的数十轻甲断后。
“杀回新朔城！”
“同他们拼了！”
“杀！”
几句话的功夫，百十人中箭倒地。
王氏之众并不急于扑杀，而是以骑兵抢出一截距离，在更远处严阵以待，静候被驱赶而至的人。
如此大的实力差距，仍旧不敢轻敌。柳氏这些散兵游勇，别说十里，便是十步！也未必能够冲开。
危急时刻，布衣老者好似背后生风，在地面“漂”了起来，掠至阵前，深吸了一口气，左脚猛跺进泥土，如有摇山撼岭之威。敌军再难维稳。
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抡拳砸下，暴喝：“给我开！”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十数名披坚执锐的甲士倒地喋血，密不透风的盾阵竟被硬生生凿出个缺口。
布衣老者毕竟上了岁数，气血亏虚，比较接近杨培风九品剑锋最盛时的实力。
前提杨培风不拿剑。
可就算他不拿剑，单是他的气，就已让天下任何一个九品，不得不高看一眼。
王氏高手非常稳得住，老匹夫优柔寡断，一双拳头可硬的很，杀穿数十甲不在话下。更何况等待对方的，可不仅仅只有几十几百甲士。
“你真不关心他们死活？”
见年轻人按兵不动，他只当对方怕了，顿觉无趣。
蓦然，王氏高手瞟了眼对方的剑，讥讽道：“你说，有兵器不用偏抡拳头，蠢不蠢？”
杨培风脱口而出，“蠢。”
人与妖最大的区别就是驭物。
杨培风似笑非笑：“但有的人天生不适合用剑，偏要去用，更蠢。”
王氏高手冷哼道：“手底下见真章吧！年轻人。”
“成了！”
杨培风左手偷偷掐了个诀，右腿缓缓迈出，平平无奇的动作，令他窃喜。在九幽之地使用一些术法，果然容易很多。
骤然间，原地不见了他的身影。
直到“铛”的一声巨响传出，满脸惊恐的王氏高手，堪堪接下第二剑。
第一剑，从其小腹下丹惊险擦过。擦破了皮，刺进了肉，并且低头就能看见骇人的血红。
“阁下究竟是谁？”
王氏高手惊恐万状，匆忙封住几处穴位止血，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数丈外的一袭青衣，不敢挪开视线。仿佛这样，他才能够安全。
“十一境……我到底还差些什么，始终未得圆满。而且对九幽大道的感悟还是不够，否则这种半吊子天心，一剑就打死了。”
杨培风独自沉吟，心无旁骛。
王氏高手一颗心七上八下，连连追问道：“什么九幽，什么十一境？阁下究竟何方神圣？”
“我无心杀人，没死算你造化。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莫要追来。”
杨培风说完，一头扎向地面，配合布衣老者冲开敌围。同样只伤人，不杀人。
倘若真是两军阵前各为其主，他势必全力以赴，但今日之事，全因参商收了别人财物，也是为摆脱他这个累赘。
为银钱杀人，那可就万万使不得。
无论做人做妖，都要有原则。
有杨培风从旁协助，一番鏖战下来，柳家这边以牺牲一半人为代价，冲出了重重包围圈。非常了不得的战果。
“诸位先行，追兵由我应付。”
杨培风纵身飞上虚空，青衣飘摇。好似仙人莅临。
“斩。”
信手一剑，便有道银光在苍茫大地凿下一条沟壑，横穿南北。
马跃不过，再要绕路也来不及了。
有人飞上虚空，请示道：“统领，是否飞书周将军驰援。”
王氏高手摆了摆手：“七重天，这人深不可测，已然手下留情。穷寇莫追，放他们回新朔城，几百张嘴，多两天吃垮柳氏也好。”
“还有，你即刻飞书，让几位将军看见此人务必让路。”
“如此年轻，从未耳闻，究竟是哪个宗门的高人，难不成是……剑盟？”
“碎几座山，先把这沟给填了。”
交代完后，这人都顾不得仍在流血的小腹伤口，咬着牙急忙回禀王家。
刚刚交战结束，来不及休整，幸存的几百人铆足了劲跑，十里路仅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杨培风小心留意着是否有伏兵，不然就这么点距离，一弹指即至。
他混在人群中，由布衣老者前去叫门。
“老夫柳琢，追兵紧迫，快快放我等入城！”
没有回应，除了有几名甲士小心翼翼探出头，往下看了两眼。
“老夫柳琢，快快开门！”
“守将是谁？吾等好难杀出重围，却被拒之门外，居心何在？”
这个时候，城墙上方才慢悠悠出现一名中年文士。
“是我，柳嵬。”
看见此人后，布衣老者急忙问道：“不知主人安然无恙否？”
柳嵬微微点头：“安。”
布衣老者终于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那你快些开门。”
柳嵬不为所动，满脸无可奈何道：“柳琢哥哥，非是小弟不开这门。而是为了柳氏，这门开不了。委屈你们了。”
“何意？”柳琢顿感不妙。
柳嵬质问道：“从阴山下来，多远？那些妖就不说了。凭你们这些人，能够杀退王氏数万贼兵？”
“追兵？哪有追兵？小弟我可是半个追兵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