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勇这边几人一听就火了:“哥们儿,你能不能好好唠嗑?跟谁俩‘你妈的’呢?”
“我就跟你咋的!”张宇梗着脖子,“咋的?有干仗的意思啊?来来来,出去!别在人酒吧里闹,有能耐出来!牛逼就出来!”
孙勇这帮人多少也沾点社会,那年代做买卖的多少都跟社会人打交道,再加上都是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脾气正爆。
东北老爷们就这样,别说你喝酒了,就算没喝酒,马路上骂一句都可能干起来——骂回来都算轻的,有的脾气不好的,上来“哐哐”就动手。
孙勇“噌”地站起来:“出去就出去!谁怕你啊!”说着就往外走,刘大力、张学民几人也跟着起身,一个个摩拳擦掌。
张宇带着俩老弟也晃晃悠悠站起来,指着门口:“走!出去让你知道知道西长桥谁说了算!”
酒吧老板赶紧过来劝:“别别别,都是出来玩的,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滚开!”张宇一把推开老板,跟孙勇几人就往酒吧外冲,那架势,今儿这架是打定了!
在90年代那会儿,还是那句话,犯罪成本低,真敢动手的多。
放到现在可别学这事儿,你吐两口唾沫都可能惹麻烦,是不是兄弟们?
这边刚吵吵完,谁也没服软。
为啥?孙勇这边人多啊,六个兄弟,再加上刘成平,一个个梗着脖子跟那儿杵着。
像大力这帮人也都围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出去能打?你他妈以为自己是十大个啊?”
张宇在那边听得火冒三丈,指着门外喊:“别鸡巴叫了!有能耐出去!出去!”
刘生平赶紧劝:“哥们哥们,别这样,为这点事儿犯不上……”
“别鸡巴逼逼!”对方有人吼道,“今天出去,我让你鬼哭狼嚎!走走走!”连说带推的,这帮人“叭叭”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刘生平还想拦:“咱出来玩的,别出去了……”“没事平哥!”
张宇瞪着眼,“这狗卵子装牛逼,跟谁俩呢?跟谁俩破马张飞的?你是个鸡巴!走!”
叮当的…他们也跟着出来了,到了外面空地上,两伙人面对面站着,互相瞪着眼。“瞅鸡毛啊?”
“你敢动我呀?”
“我不敢?”
张宇说着,“啪”的一个电炮就怼在孙勇脸上。这一下直接干炸锅了,两伙人立马拉开架势打了起来。
孙勇、大力带着身边兄弟全冲上来了,嘴里骂着“操你妈”。
按平时来说,张宇他们仨的战斗力绝对够用,但今天坏就坏在喝了大酒,一个个里倒歪斜的,走道都打晃,这时候动手哪还有准头?
平时他们仨干对方六个,一点问题没有,可今天明显吃不住劲。
再加上刘生平属于半吊子,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压根不会打架,就在中间瞎拉:“哥们别打了……”结果拉架的比打架的挨揍还多,打得“叽里呱啦”的。
张宇一看自己这边吃亏了,干不过人家,一边躲一边喊:“追!干他们!别让他们跑!他牛逼啥?操!”喊完转头吼,“二毛子!给我出来!”
二毛子是谁?大伙都知道,当年浪漫夜看场子的,叫刘海彪。
这时候二毛子正带着七八个兄弟在屋里晃荡,一听见喊就出来了,揉着眼睛问:“咋的了?啥事?”
“还鸡巴瞅啥呢?给我干他们!”张宇回头吼道。
二毛子一摆手,冲身后兄弟喊:“你妈的干啥呢?上!”哗一下子,七八个职业炮子就冲了过来。这帮人可是职业混社会的,一个个身上纹龙画凤,下手贼狠。
再看孙勇那帮人,说白了就是半吊子社会,沾过点边但没真刀真枪干过。
一看出来的是职业流氓,这五六个立马怂了——人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边直接把大卡簧掏出来,都没掰开,拿着纯铜的刀把子就抡:“操你妈的!”几下子就把孙勇这帮人打散了。
孙勇、刘大力他们撒腿就跑,二毛子带着人在后面追,一直追到九助站点,眼看人跑没影了,这才骂骂咧咧地停手。
但咱说刘生平跟这帮人不一样,人家知道见势不妙就溜,他还在那儿傻站着拉架:“哥们,别打了别打了……”
张宇这时候才发现,对方的人都他妈跑没影了,就剩刘生平一个。
二毛子带着人围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家的拳头就抡过来了。
“操,挺他妈牛逼啊?”二毛子踹了他一脚。
刘生平赶紧解释:“哥们,咱到这儿来就是玩的,就拌了几句嘴,犯不上在这儿动手啊。
知道这是哪儿不?大半夜的跑来闹事儿,今天我得让你长长记性!”二毛子说着,“操”的一声又动手了。
旁边那帮老弟也跟着上来,连张宇都在旁边帮着踢——人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围着打,都快伸不进去脚了。
一顿拳打脚踢下来,刘生平被打得晕头转向,手机“啪嗒”一声飞出去,不知道掉哪儿了,整个人都懵了。
脖子上那手指头粗的金链子,硬生生被打折了好几段。
他挣扎着爬起来,“哎呀”叫唤着,连滚带爬跑到马路对面的马路牙子跟前。
二毛子一看打得差不多了,摆手喊:“行行行,别鸡巴打了!再打真把他打死了,到时候麻烦。”
他指着刘生平骂,“脾气不好就少出来晃荡!听不听见?再敢来这儿嘚瑟,我打死你!”说完带着人转身回酒吧了。
那年代,酒吧门口打仗太正常了——一天要是不打个三四仗、七八仗,反而显得不正常。千人门口天天呜嗷叫唤,“干呀”“磕起来”的喊声就没断过。
那时候社会闲杂人等多,再加上犯罪成本低,谁都没耐心,不像现在打个人就得赔三万五万的。
那时候抓着了就给你看病,抓不着就白打,所以事儿也特别多。
刘生平晕乎乎爬起来,打了个车直奔市医院。到了医院才发现,大哥大没了,身上就剩个bb机,正“哔哔哔”响个不停。
他捂着肿起来的脸,一瘸一拐走到医院门口的公共电话亭,拿起电话回过去。
“大哥,你跑没跑了啊?”电话那头是孙勇的声音。
刘生平一听就火了:“我操孙勇,我跑个鸡毛!你们上哪儿去了?”
孙勇在那头喊:“大哥,我都喊撤了,你没听着啊?”
“我他妈都被打懵了,往哪撤啊?”刘生平气得直骂,“你们跑了,这帮人把我一顿圈踢,我脑瓜子现在嗡嗡的,脸肿得跟变形金刚似的,眼睛就一条缝,都睁不开了!大哥大也给我打没了,电话都没了!”
“那可不……”孙勇讪讪地说,“大哥,你在哪儿呢?”
“我在市医院呢!”
“行行,你在那儿等着,我们这就过去!别着急啊大哥!”
孙勇挂了电话,赶紧打车,直奔市医院而来。
等刘生平包扎得差不多,孙勇也到了。
一见面,孙勇就急着问:“大哥,刚才咋回事啊?电话真打没了?”
刘生平没好气地说:“我能撒谎吗?能跟你瞎掰吗?链子都让人打折好几节!”
他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拽出剩下的金链子,“你看,本来这么长,现在就剩这么点了,一尺来长的链子,愣是剩他妈两寸!”
孙勇看着那截链子,咬着牙说:“不管咋说,他们打了咱,还抢了东西,咱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看着了,打咱们的是浪漫夜看场子的,那帮逼就是职业流氓!”
刘生平揉着胳膊:“那咋整?我电话没了,链子也断了,他们不得赔?我不得找他们说道说道?”
孙勇却犯了难:“大哥,你信不?咱现在去,指定还得挨揍。”
“那你的意思是咱就认了?那可是好几万的东西!”刘生平急了。
孙勇琢磨着说:“大哥,也不是认了,社会上的事儿,得找纯社会人来办。你找谁?找海哥啊!你们俩关系近,这点事儿对海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你找他准行!”
刘生平眼睛一亮:“大海能行?”
“不是能行,是必须行!把‘能’字去掉!”
这时候刘生平看了眼bb机,都他妈晚上12点多了,哪好意思这时候给陈海打电话?只能说:“先回家吧,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陈海!”
孙勇点头:“行,那你先养着,明天咱一起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刘生平揣着那截断链子,直奔陈海的办公室。
推门一进,陈海正喝茶呢,抬头一瞅差点把杯子扔了:“大哥,你这咋整的?脸肿得跟擎天柱似的,跟谁动手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冲动?”
刘生平叹着气坐下:“海子,不是我跟人动手,是让人给揍了!昨天我跟孙勇他们出去,他们说没去过酒吧等于白活,非得拉我去潇洒。到那儿花200块钱给我点歌,我五音不全哪会唱?人家说钱都花了,我就硬着头皮唱了首《涛声依旧》,结果有人骂我跑调。孙勇他们不爱听,跟人吵了几句,那帮小子脾气爆,说出去要打,我左拦右拦没拦住,就到外面干起来了。”
他接着说:“一开始咱人多没吃亏,可那仨小子一喊,酒吧里冲出七八个看场子的,这下完了!孙勇跑的时候喊‘撤’,我当时都被打懵了,一句没听懂,让人薅着头发就按地上了,一顿踹啊,你看我这身上……”他撸起袖子,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打啥样就不说了,过一宿没那么疼了,关键是啥?”
刘生平掏出那截链子,“我新买的大哥大,花了将近3万,让人打没了!还有这链子,你之前见过的,现在就剩这么点了,都让人打飞了。海子,你跟浪漫夜那帮人认识不?认识的话帮说说,他们不能就这么不管吧?”
陈海看着那截链子,又瞅着刘生平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浪漫夜的?行,我知道了。你先坐着喝口茶,这事儿我给你办!”
陈海一听这话,把茶杯往桌上一墩:“认识不认识能咋的?大哥你到他家消费,他家看场子的把你给揍了,他这么牛逼呢?”
刘生平赶紧说:“能动能动,我这不找你来了吗?
你领我去,他必须给咱个说法!”又叮嘱,“咱去归去,到那块别动手,别打仗。”
陈海一摆手:“你别管了大哥,这事儿我给你办明白!咱不欺负人,但谁他妈敢欺负咱,不好使!”
转头冲外面喊:“伟子,走!”
他就带了两个兄弟,当年在长春道上,陈海也是响当当的大哥,出去办事不用呼啦啦带百八十人——除非要摆牌面,正常来讲,这张脸就够用了。
陈海领着于庆、老伟子,再加上刘生平,几个人“啪啪”踩着步子,直奔浪漫夜酒吧。
这时候才上午,酒吧哪有开门营业的?屋里全是工作人员:服务员、吧台小妹,还有几个陪酒丫头,正排着队听训呢。
一个管事的站在前面嚷嚷:“都给我听好了!咱家服务质量必须跟上!别等客人投诉到我这儿,不然别说我削你们!一天到晚想挣钱,还不让客人卡油?摸下腿咋了?还躲躲闪闪的!只要人家花钱了,就得伺候明白!投诉到我这儿,不光削你们,这个月奖金全扣!听见没?”
底下人赶紧应:“明白明白!”
正说着,陈海“哐当”一声推开门进来了。
他穿件小西服,里面搭件暗格衬衫,小分头梳得溜光,一甩头全是派头,眼睛里带着股子狠劲。往上撸了撸袖子,露出胳膊上的小纹身,冲服务员喊:“哥们儿,把你家管事的叫出来。”
服务员瞅着他这架势,有点发怵:“大哥,咱还没营业呢……”
“不是来玩的,”
陈海眼皮一抬,“去把管事的叫出来,有点事跟他唠唠。”
这服务员眼尖,一眼瞅见陈海身后的刘生平——那脸肿得嘴歪眼斜,俩眼跟卡巴蛤蟆似的,不正是昨天晚上被打的那个吗?心里立马有数了,这是来找茬的社会人。
“行行行大哥,你等会儿!”服务员赶紧往楼上跑,到二楼敲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彪哥!楼下有人找,好像是昨天晚上那事儿……”
屋里坐着的,正是浪漫夜看场子的刘海彪,他叼着烟问:“谁啊?这么大清早的来闹事儿?”说着起身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