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皇太后闻言心头一紧。怎么？对讲机还带认主的？只能传信给王大卫？急切地追问道：“为何离不开？”
曹六：“需要电池。”
“电池？”
“对。那个，小黑盒子后面有个盖儿，您抠开，就能看见。四个这么大的小圆柱，那就是电池。”
曹老太太忍不住咬了咬牙。还抠开，昨天晚上我碰都不敢碰，生怕弄坏了。沉声道：“接着说。”
“诶！这电池，很重要。对讲机全靠它里面存着的电才好使。电一没，对讲机就只能当醒木用了。”
“那怎么办？”
“换电池。”
“怎么换？”
“找大卫。以旧换新。”
“必须拿旧的跟他换？”
“嗯！大卫定的规矩。说是，环保。旧电池不能随便扔，会污染环境。还有什么怕砸到小朋友啦！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啦！后面那些我觉着他是瞎扯的。”
曹太皇太后沉默、思考。瞎扯的，不考虑。环保，那是个啥？所以，核心问题是，只有王大卫才有新电池，还必须拿旧的去换。
“小六，你就没偷偷藏下几个，拆开来瞧瞧？”
“我拆过啊！而且，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什么？王大卫知道？”
“知道啊！我当他面拆的。主要是，嘿嘿！我怕我拆完也看不明白，所以干脆叫他给我讲讲。”
“他同意？”
“当然同意啦！我这可是求知欲和好奇心，人类最高贵的品质。”
“那，你弄明白没有？”
“呃......没有。”
老太太彻底无语，两眼死死盯着曹六，仿佛曹六头上一刻不停地在跳字——废物、废物......
曹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解释：“姑妈，很难的。电池是，嗯......很高级很高级的东西。我估计起码要十年级以上。”
“哦？怎么说？”
“这个......您知道《数学》吗？”
“知道。”
“那就好。数学是他们那个科学的根基。数学往上，还能分出好多学科，就跟大树长出好多树枝差不多。其中有两个分支，一个叫物理，一个叫化学。这物理，还可以再分，其中一枝叫电学。电学长、长、长，又重新和化学的一小枝合并。电池，就在这个地方。您瞧，这一听就很难，是吧？”
老太太目光有些呆滞，好像正在脑海中画大树，但其实是在思考别的问题。
那王大卫对小六这么好嘛？还陪着他一起拆电池，说句倾囊相授都不为过啊！
也对，回想他昨天为小七做的那些事，爱屋及乌，小六也算沾光了。
可是，可惜，我家小六的天赋看起来不怎么样啊！那就只有，勤能补拙啦！别一天天的光惦记着打麻将。
想到此处，老太太换上曹氏族长的面孔，打算来一场苦口婆心的劝诫，“小六啊！既然你有如此机缘，那就万不能错过。求学问道千古事。不论将来如何，你都当以师事之，勤修不辍。”
“拜师？那不可能。那以后还怎么一块儿玩？潘九都没拜。姑妈，您放心，不用拜，照样学。而且我都想好了，我就学这个电学，就朝这个方向使劲。”
“哦？说说看。”老太太顿时就高兴了。这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哪个家长能受得了？
“电学好啊！电灯、电热水壶，还有西王庄的水泵，这都属于电学。我觉着吧！电学最大的好处就是省事。随便按两下，活儿就干完了，还特别快。所以，我打算做一张桌子。”
“桌子？”
“对，桌子。打麻将最烦的就是洗牌，尤其是上一把刚点完炮，那真是，啧！啧！还有就是速胡，牌都没摸两张，胡了，打牌时间还没洗牌时间长。而且我估计，等打麻将的人越来越多，肯定有那些爱动手脚的，趁着洗牌的时候作弊。切！”曹六极度鄙视地撇了撇嘴，浑然忘记了自己昨天一天都忙了些啥，“所以我要发明一张桌子，自动洗牌桌，电的。”曹六发下宏愿。
曹老太太呆若木鸡，眼中，曹六的头顶又在疯狂地跳字，频率比刚才快十倍。
曹六爷走出西华门，表情丧丧的，感慨着老年人的喜怒无常和莫名其妙，心中吐槽：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老小孩儿？
上马，向南而行，没回家。曹老太太现在不着急要对讲机了，只命他保管好自己那个就行。
在上位者的评价体系之中，功能是否强大只是一方面的考量，依赖性，则更为重要。他们对“不可或缺”深恶痛绝。
有趣的是，下位者，常常人为地制造不可或缺性。就比如，某些程序员会把代码写得天花乱坠，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
更有趣的是，这两种诉求始终共存，谁也搞不定对方。
还有更更有趣的，当一个下位者成功上位......嘿！人间总是这么精彩。
曹六的目的地是喻家，除了昨天约定的玄学麻将二宝，今天，他还打算跟喻家好好聊聊科学界的自动洗牌麻将桌。
不冲突。
王大卫早就说过，科学牛归牛，它也有边界，就管可证伪范围内这点儿事儿。出了这个圈儿，生搬硬套，砸脚了活该。
而人生如此广阔，科学覆盖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玄学绝不能丢。
赢钱，归玄学；快快地赢，归科学。
与此同时，庆寿宫往东，有一片建筑群，其核心建筑叫崇政殿。
崇政殿有东、西两阁。
东阁的用途是经筵，即儒学家给皇帝上课，讲读经史。崇政殿说书，也就是王安石的大公子王雱的那个官儿，工作地点就在东阁。因为“亲近英贤，咨访古道”，东阁于仁宗年间得名——迩英殿。迩者，近也。
西阁则主要用于皇帝接见大臣、商议机密要事。
中式美学，追求对称。西阁也得了一个雅号——延和殿。虽然一直没官宣，但已经约定俗成，可以用，不算犯错。
近几年，延和殿最常来的一位“主顾”，就是王安石。有时一天来好几次，有时就一次，但是一次好几个时辰。
今天也来了一位，也姓王，但不是王安石，而是王韶。
王韶站在廊下，等候召见。旁边有八个坐墩，跟另一个时空中海底捞门外摆的那一排椅子用途一致。但王韶没坐，他级别不够，只有宰相和亲王才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