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身龙袍加身，享受着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待遇，而他呢？却因你而身受重伤。”
“如果不是你，兰凤姣一死，他该是如何的美好？他堂堂治顺国皇子，要什么没有？可是他却偏偏放弃了属于他的一切，陪你来到了这大顺朝。”
“等待他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而这样的结局，却是因你而起，因为你而起，你可知道？”
说到后面，兰秋雁甚至已经嘶吼起来了。
可见，慕容尘的倒下对她的伤害有多大了。
“失信于你，是我的错！”许久之后，陈婉若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那你现在幸福吗？穿上这身龙袍你幸福了吗？”
“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穿这身龙袍，你会相信吗？”陈婉若看着兰秋雁喃喃的问道。
问这话的时候，她嘴角的苦涩意味十分的明显。
看到这样的陈婉若，兰秋雁当下便怔住了。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陈婉若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在她眼前，成为了一国之君，难道不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吗？
现在得到了，为何又这副表情呢？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相信？”陈婉若再次开口说道。
这一次，不待兰秋雁回答，便又继续道：
“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也曾试过努力去过那种后院里相夫教子的日子，可是事不如人意，人生常有不同的考验，老天让我遇上了他。”
“哪怕遇上了他，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与他走到如今这种地步，你们羡慕我龙袍加身，但其实我更羡慕你们，可以在府里做自己喜欢的女红，可以常与自己的好友齐聚一堂。”
“这些，我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从来就没有认识过他，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出征，我就不会看到这天下的百姓。”
“看不到，我就不会知道，这些百姓过得苦不堪言，也不会知道他们过得水深火热，更不会知道，夷蛮鞑子将他们整条村的人都抓光了。”
“我也不会经历那些残酷的杀戮，更不会与夷蛮鞑子在战场里厮杀......”
说到这里，陈婉若更是冷笑一声，这才继续道：
“如果没有遇上他，这时的我应该只是天下第一楼的东家，陈府的大小姐，我有数之不尽的银子，我有花不完的银票，我能尽情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此，你还觉得，你应该怪我吗？你说你痛苦，但其实我的痛苦又有谁能理解？”
“我会与你说对不起，那只是因为我失信于你，没有好好护住他，但是你，没有资格来评判我的对错。”
这话说完，陈婉若又指了指西边的厢房，这才继续道：
“他就在里面，你若是想与他好好说话，那进去便是了！”
这话之后，兰秋雁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她站在陈婉若的几步之远，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
看着这位站得笔直的女子。
想到父亲与大哥这段时日在府里讨论的话，兰秋雁第一次觉得，这个世间，好像对她过于残忍了。
“我......我刚才那些话有些重了，你别见怪！”许久，兰秋雁才轻声说出这么一句话。
然而，这一次，陈婉若并没有回应。
又如刚才那样，背对着自己。
看着这个坚强的背影，兰秋雁第一次体会到心酸。
从她的背影里，她真的看到了心酸。
她的背明明就挺得很直，然而这样的背影，给兰秋雁的感觉就是落寞。
“若是觉得辛苦了，那就放下，放下了，你就轻松了......”兰秋雁突然开口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番话，但是说出来之后，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转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释然了。
同为女子，她竟然开始同情她了。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刚刚进来时的那股怒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放下？辛苦？呵呵......”
“难道不是吗？你若是觉得辛苦了，那就放下！”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征战这么多年？难道在你眼里，他征战只是为了战功？又或者说，你觉得他慕容尘需要那些战功来维系自己？”
“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我只能告诉你，你错了，你不了解他，哪怕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他心系这大晋朝百姓，他与我一样，一样的心疼这百姓，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常年征战，他同样在用性命护这大晋朝百姓。”
“我如今做的，不止是完成我自己的心愿，同样也是完成他的心愿。”
听到这些话，兰秋雁许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她就这么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呀，她怎么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呢？
这些事情哪怕陈婉若不做，他也会做不是吗？
所以，她刚才的那些话，与其说往陈婉若身上捅刀子。
不如说，也在他的身上捅刀子。
那身龙袍一直都不是他们想拥有的，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天下太平。
不外乎就是这大晋朝的百姓。
也是这个时候，兰秋雁好像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慕容尘会喜欢她。
一开始，她以为慕容尘可能只是喜欢她战场上的英姿而已。
只是哪怕慕容尘是喜欢她这一点，自己也比不过她半点。
但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比不起她的，又岂止是这一点。
无论是心胸，还是格局，还是人品，又或者是这心怀天下的胸怀......
这些都是她所没有的，也是她无法做到的。
她做不到如她那般坚强，也达不到她那样的高峰，更无法与他一起征战沙场。
哪怕是现在，她同样做不到龙袍加身......
这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输了。
输在了“爱”这个字上。
如果深爱了，她想，她可能就会如她那样，拼尽全力去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
看了眼那个落寞的背影，兰秋雁这才开口道：“对不起......”
如同她刚才那样，声音很轻，轻到她刚好能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