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端详了好久，这才将怀表还给沈老板。
“对不起。”他忽然带着歉意说。
“对不起？为什么要这么说？”沈老板疑惑地问。
“你丈夫，我还以为......”舒望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刚才从沈老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哀伤，下意识以为怀表上的人已经......
毕竟很多电视剧电影和小说里都是这么演的和写的对吧？
毕竟生活本就是一场盛大的喜剧，它可以是喜头悲尾，也可以是喜头喜尾。
沈老板明察秋毫，笑了笑说：“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好几年没有回来了，这家书店是我们一起开的。”
因为工作原因很多年没回来了？看来这工作不简单啊。
舒望本来还想问问是什么工作，但想到这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你想他吗？”他问。
“你想你的女孩吗？”沈老板反问道，有好几次她明明知道颜君汐的名字，但却没有这样叫她。
好像对“你的女孩”这个称呼情有独钟。
舒望愣了愣，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随后笑着说：“想。”
沈老板算是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的女孩只不过才离开你快一个月，你就这么想。
我和我的男孩分开了好几年，我又怎么可能不想呢？
“有时候闭上眼睛我会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好好吃饭，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到我写的信没有......”
说着，舒望看着沈老板闭上眼睛，仿佛在进行着一次隔着时空的交流。
前者的注意点在最后的那句话上。
她应该经常给他丈夫写信，那就代表平时二人不能用手机联络，也是因为她丈夫工作的特殊性吗？
所以她在那个雨天听说自己要信纸的时候，才会与自己说那么多。
“还有，不是丈夫哦，我们还没有结婚呢......”最后她沈老板正了一句，脸上泛起红晕，美的像桃花。
“没有结婚？”舒望有些吃惊。
毕竟沈老板实实在在已经三十多岁了，舒望最一开始还怀疑她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
“怎么会......”
“这有什么新奇的，有些人到了四十多岁不还在相亲？还有些人终生不娶不嫁......”
沈老板故作轻松，眼神却明显黯淡下来。
“我和他之间本该在大学毕业那会儿就结婚了，只不过还是因为一些变故，有工作上的原因，家庭上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前者，要细说的话就复杂了。”
舒望一言不发地听着，透亮的人，细听，就会听出来对方的尾音颤了，也弱了。
“不过也很快了，几年前他说等他这次回来，我们就结婚，只是一直没有个归期......”沈老板继续说着，回忆的匣子被打开，就很难停下来。
“今年他要是还不回来，我就一个人去找他。”
这是她最后的话，语气和眼神里满是坚定，有一种这婚结不了誓不还的感觉。
舒望放下笔，用极短的时间去消化了她的话，许久后问了句自己的心里话：“我能感觉到你很爱他，他应该也很爱你，但是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工作？因为梦想吗？可这让你们分开了，还是很多年。”
沈老板闻言，轻轻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说：
“他喜欢，而当时我义无反顾的支持他。”
她回答的很快，该是一个烂熟于心的答案。
“挺好的。”舒望毫不犹豫点头，似乎很认可这个答案，他想到了自己和颜君汐，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喜欢音乐，自己就该义无反顾的支持她，因为喜欢，所以支持。
可是沈老板接下来的话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脑海。
“但我现在后悔了。”她沉重地说，“很后悔，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想他，年龄上的焦虑和思念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思念像细沙一样，很轻，却又那么厚重，厚重的让人沦陷。”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那么支持他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当时笑着问了我一个问题，说你愿不愿意我去，你愿意我就去，不愿意我就留下来陪你。”
“我知道他很热爱这份工作，我爱他，所以我肯定要支持他。”
“年轻的我认为不论做什么决定，只要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都是一件开心的事，哪怕聚少离多......”
“但我现在一点也不开心，在想当初是不是应该自私一点，让他留在我身边，我们两个经营这家书店，那才是平平淡淡的幸福吧？”
沈老板一下子憔悴了许多，这一瞬间才让舒望有了她已经三十多岁的感觉，只不过她的眼神单纯的却像是十几岁的照片上的她那样。
“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事，重要的需要让我们把所有的爱和秋天都错过呢......”
她静静地看着远方，眼里却没有远方，舒望想到了那个明亮的下午，眼睛悄悄闪亮一下。
短暂的对话过后，二人之间又保持了相当长的一阵沉默。
许久后，沈老板重新露出一个微笑，眼含疲惫的说：
“有时候书上的东西看的多了，就感觉和现实有点脱轨，就想听听身边人发生的故事。”
沈老板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经历了不少世情，该明的心情也已经明白。
她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那思念如沙般厚重的日子，她都经历过来了，不是一两个月，而是好几年。
而这些日子舒望好像正在开始经历。
舒望已经在思考着沈老板刚才说的话，低着头一言不发，眼神呆滞，沉默的像是老僧入定一样。
“能不能和我讲一讲你和那个女孩的故事？”沈老板忽然扭头说。
“......”
“嗯？”
舒望闻言，久久回过神来，点点头。
“这可就有的说了，那会儿也是秋天，巧了，天空也像现在下着雨，只不过是晚上......”
纵使是沈老板这样的人，听到二人最初的相遇，也会捂着嘴惊讶地问“后来呢？”
听到后面二人一起回了花店，依偎在窗边看雪，摩天轮上过生日......也会露出温暖甜甜的笑容，说着“真好啊。”
舒望讲得很细，倒不如说迄今为止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很清。
他笑容灿烂地向别人诉说着自己的女孩就像是诉说着他的整个世界。
......
......
“你们两个之间......像是诗歌和童话一样。”
沈老板给出这样的评价，她是带着笑说这些话的，只是笑意不到眼底，到唇边就消散了。
“哈哈，刚遇见那会儿，感觉自己和她差别很大，她小时候很苦，我就没经历过这些，在一起后，就总想着别那么苦啦，日子就算平淡一些，也要过得像傻白甜一样，于是又慢慢觉得两个人很像，像到快要变成一个人。”
舒望语气里满是怀念和温柔。
昏黄的灯光下，沈老板眨了眨眼睛，笑的很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