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要解决他？
李玉心里一颤，冷汗霎时就布满了后背。
他感觉到皇上的话里，有杀气。
“皇上！奴才一片忠心，若是哪里不足奴才可以改！”
李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不断磕头。
就连帽子也滑落了下来。
额头碰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弘历的脸上，却还是挂着微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李玉。
还以为他有多骄傲，原来这样不堪一击，这个时候他倒是知道自己是奴才了。
“别磕了，把自己磕坏了。”
弘历摆摆手，让他起身。
要是他磕得头破血流，等会其他奴才就要议论自己冷血了。
他一向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不想因为这个奴才毁掉。
他才不想，日后像先皇一样，还要出一本《大义觉迷录》为自己辩白。
“皇上饶了奴才吧，奴才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李玉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腔，他只想祈求弘历的饶恕。
面对死亡，他有着本能的恐惧。
“朕又不治你的罪，你何必如此惶恐？”
弘历轻飘飘的声音，却让李玉一阵胆寒。
他这才彻底明白，他并不了解这个皇上，他暴跳如雷的模样，远没有现在这般可怕。
“你们来两个人啊，别把李玉公公磕坏了，磕坏了还怎么做事？”
弘历半戏谑半认真地说道。
身后的侍卫看到皇上发话了，这才迈着小碎步，跑上前把李玉架了起来。
“皇上……让奴才磕头谢罪吧。”
李玉纵然磕得头晕眼花，却也不忘记一直求饶。
“你何罪之有？”
“奴才……奴才失职，奴才不能体察圣心。”
“你这样说，朕却越发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忠仆。”
“奴才本就一片忠心。”
李玉头晕眼花。
“既然这样你怕什么？朕怎会随意杀害忠仆？你放心好了。”
“奴才……”
“只是，李玉啊，你太忠心了，不仅对朕一片忠心，对朕的妃子，你更是掏心掏肺。”
“皇上……”
李玉眼里满满溢出绝望，他回想他刚刚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迈入了皇上给他设下的圈套。
“奴才都是为了皇上，绝无二心。”
“绝无二心？”
弘历点点头，好一个绝无二心。
“其他的朕不想说，但今晚的养心殿是个什么情况，你自己知道。”
“朕的养心殿，仿佛成了你的天下，你说话如此管用，要不朕把养心殿拱手送你？”
“皇上，奴才惶恐。”
李玉双腿一软，就又要下跪。
可是他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架住，简直动弹不得。
他只能一遍遍认罪。
他今夜确实做得太过分，可是娴妃那样恳求他，他又受过娴妃的恩惠。
再加上，他自认为对皇上有些了解，从前皇上对娴妃总是格外开恩，她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他这才咬牙帮了她。
“别怕呀，你都能做朕的主了，有什么是你害怕的？”
“要不要，哪一天朕把龙椅给你坐坐？”
李玉一听更是心慌无比，只能涕泪俱下地认错。
弘历看见李玉狼狈的模样，觉得好笑。
他指手画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自己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如果今晚进来的不是如懿，是刺客他可能当场就交代在养心殿了。
成为史无前例的笑柄。
前朝的嘉靖皇帝没被宫女勒死，都成了笑谈。
要是自己好端端交代在养心殿，岂不是要成千古第一大笑话？
“奴才知错，奴才愿意做牛做马为皇上效忠。”
弘历点点头：“李公公，是会说话的。”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自己是奴才了，他差点以为这个太监要揭竿造反了。
听到皇上叫自己李公公，他更是心中大骇，他觉得自己快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皇上折煞奴才，奴才不配。”
“你不用这样紧张，朕说了不治你的罪，一言九鼎。”
弘历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李玉却浑身一抖。
“况且，今夜咱们主仆二人聊得挺愉快的不是吗？”
“不……不……奴才错了，请皇上治罪。”
李玉木然地摇头。
皇上越是说不会治罪，他越是恐慌，他情愿皇上给他一个痛快。
弘历却摇摇头，他偏偏要吊他的胃口：“朕岂是言而无信之人？说了不治罪，自然不会。”
“皇上！”
李玉努力抬起头，想看清弘历的表情，但滑下来的帽子，却遮住了他的视线。
“奴才只愿意在皇上身边当一条狗。”
“如此谄媚主上，可不是君子所为，你不是一向看不起吗？”
他说魏嬿婉媚上之时，语气桀骜，满是不屑。
他还以为，自己的贴身太监多有骨气，却原来不过是草包一个。
人在生死关头，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他现在只想着能尽快求得饶恕。
若不是被架住，他相信自己可以把这路上的砖块，硬磕出一个坑。
“哦，这个时候，你不是还得倚仗着朕宽恕你的性命嘛。”
弘历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只是这个场景过于滑稽，他真是忍不住不笑。
“宫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每个人的方式不同，如果想过好一点，你猜要靠谁？”
“自然是靠主子……”
有些人摆出清高的模样，却一直享受着自己带来的好处。
这李玉当真和娴妃，当真是一条心呐。
“朕，要给她贵妃之位，她不屑，如今落魄了，知道来找朕了。”
弘历看着李玉，继续开口。
“而你，是御前的人，宫里最体面的太监，却一心向着娴妃，当真是叫朕心寒。”
“奴才知错。”
李玉只能用苍白的语言不断求饶。
“你们享受着皇恩带来的好处，却又不肯真的弯下膝盖，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自己清高就算了，还要嘲讽别人，也不照照镜子。
“不过，朕毕竟是明君，动不动就杀个下人的事儿，还是做不出来的。”
弘历语气轻快，似是宽慰：“朕懂得你们的志向，自然要满足你们。
“皇上……”
李玉有种不好的预感。
“既然你们看不惯有人对朕恭顺，那么就不要看，所以啊，朕为你们，安排了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