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能告诉大哥你兑积分是为了什么吗？]
倪阳州叹气问道，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刘子康眼看实在瞒不过去，本想等晚些给嫂子哥的东西，这时还是让她从兜里掏了出来——一个棉布娃娃，不过手掌长，没有五官，纯素体，也分不清性别。
献宝似的，刘子康把棉布娃娃递到倪阳州眼前，抓着对方的手让他拿稳了，这才扭过头来，跳到私聊界面打字。
[大哥，你别担心了，嫂子哥有身体可住了。]
——那是用10个积分换来的“再造肉身”。
吕正的眼神落在那个小小的棉布娃娃上，猜测着用途，他也知道对方在私信，心里也没什么波动，毕竟人家早相识，便老老实实地等待。
倪阳州看着手里的娃娃，心头一酸，他忽地想起久远的从前自己也曾经有过一个妹妹，若他的妹妹也能这样长大，能有自己陪伴着，或许也就是康康这个样子吧。
像真正的家人一样，为对方着想。
倪阳州闭了闭眼，感动与愧疚交织：
[康康，大哥真的谢谢你，但是这娃娃，大哥现在用不上。]
刘子康摇摇头，眼神里都是催促：
[别瞒我了，嫂子哥那几天在病房外边走过，我能看出来你们俩情况不对，是不是嫂子哥已经有精神方面的异常了？]
刘子康回忆着当时的情状，原本两个默契到不分你我的人忽然拉开了距离，甚至不是物理上的那种，站得远近距离，而是各种细微的小动作所展示出来的疏远，不再相对的眼神，大哥不自然扯动的衣角，嫂子哥阴暗的眼神跟随。
[Egnima的实验我也曾是下辖实验助手，像嫂子哥这样本身就腺体有缺陷，不能散发信息素的就易致病，更何况为了药物研究，他配合做了那么多实验，细胞重组再生，腺体萎缩又重振，对这些有可能会发生的后遗症，彭老头也没辙了，只能跟上边尽量报了最大的抚恤。但是这些于他的弥补，不过杯水车薪。]
倪阳州知道，或许对颜琮之来说，参加实验，研制消融腺体的药物，就是在给自己这个宿主铺路。
曾经的世界里的各个颜琮之也都有各自不同的设定，要么缺钱，要么缺权，甚至肢体残疾。在这个世界里，是颜琮之进入任务世界里钱、权、个人体质的最优一次。
他不清楚对方付出了多少，但倪阳州认这份爱人的情。
[大哥，要不是以前的你出手相助，我早就死在那个偏远傀儡政权的哪个谋士手里了，我不是愚蠢地献祭，我是想报答你。]
刘子康看着床上的人，倪阳州回望过去，又垂着眼睛许久，缓缓回复：
[康康，大哥知道了，不过当时你说过这个不能带离本世界，所以……]
刘子康一下子听懂了：
[嫂子哥是本来的身体有了问题？]
倪阳州点头：
[这再塑肉身即使能解燃眉之急，但我在此间寿命也不过三年而已了。]
这情况比刘子康预想的还要复杂。
倪阳州看一旁老实等着的吕正，切回群里解释：
[康康是为了帮我，这才抵押寿命换的商品。]
吕正点头，他差不多明白了。
[康康，这个积分都花出去了，你先保留好了吧，说不准危急时刻这个还能派上用场。]
刘子康仍不死心，也回到大群里聊天，固执地不肯接大哥递回来的娃娃：
[兑都兑了，大哥你就拿着吧。]
倪阳州摇摇头：
[颜琮之的情况还没到这个程度，而且……]
犹豫片刻，倪阳州还是直说了：
[他现在身体里一共是六个不同版本，就算提到棉花娃娃里，也还剩五个。]
刘子康惊讶地张开嘴，仿佛嘴里能塞进一个鸭蛋。
这么刺激的吗？
[那个……]
一直不语的吕正忽然说话了：
[子康，这个棉花娃娃要是大哥用不上，能兑换给我吗？]
刘子康看向吕正，只见对方眼睛盯着那个娃娃，又看向自己，目露恳求。
倪阳州被这句“大哥”叫得不太习惯，虽不知其他世界加起来年岁谁大，况且在任务里讨论年纪也没什么意义，直接叫对方倪阳州也怪怪的，毕竟俩人同名。
而吕正完全没想那么多，他就是觉得倪阳州比他更有经验，而且显得值得依靠，便跟着叫了，说完自己也觉得不是特别好意思，生活中他并不太会社交，但是孤独这么久，能有一样遭遇的人，让他不自觉很是亲近。
[大哥，我不是要哈，我是想跟子康换。]
吕正急匆匆打字：
[子康你看我这里有没有你需要的，“贵人相助”、“芥子须弥”，或者要不我把你的20年寿命还回去，再给你补上……四年半？或者积分要吗？我可以再用20个积分跟你换，房子也行？我在老家爸妈给攒钱买了套房的首付，虽然还有贷款，但我可以接着还，其他的也可以，实验成果？]
吕正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交换的东西，要不是体验卡是即时兑换且无法转移对象的，他都想把自己的体验卡也给对方。
倪阳州一听，这真是下本儿，他知道寿命对吕正来说十分重要，五年后是否存活也是他的任务成功与否的判断标准，为了兑这个棉花娃娃，都不给自己留余地了。
[没寿命，任务失败了怎么办？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倪阳州不太赞同，打字劝道。
[不，没事。]
吕正认认真真回复：
[有比任务还重要的事情。]
[况且寿命积攒不仅能靠积分，还可以自己去逃死劫，或者……延长别人的寿命。]
[原本打算做医生的，如果顺利延长别人的寿命，便会积攒寿命值，攒多了就能给自己加存活天数。]
就是攒得很少罢了，100人能攒一天的寿命，之前在人鱼族的世界里是他靠自己献出鳞心净化了水域，无数素未谋面的族人以及其他水生动物们受到荫庇，吕正虽然身子差些，可活得小心谨慎，这才活了千年的岁数。
回想后来的几百年里，自己和曾经的爱人避世隐居，久不见外人，语言能力都要退化了，虽然身体不适，但也算过得幸福。可惜……
[我的系统很忙，说是带了上万个宿主，偶然过来指点我一下，说是让我走研究领域，虽然难，但要是成功，收效巨大。]
倪阳州一想，的确是，相比较于当医生一个一个地救，还是研制些药物什么的更便利，也能惠及更多人。
若消融腺体的药Seele推广开来，吕正作为参与研发的人应该不至于再只有五年可活。
刘子康没有很动心的选项，但吕正这么恳求，都快不计成本的想要兑换了，她愿意帮这个忙。
刘子康疑惑问道：
[为什么要这个娃娃，这个使用有要求的，你有完整的灵魂可寄托在这里吗？还是你想给自己留个替身？不对啊，任务主线要是完不成，你换到替身里也是照样失败啊！]
吕正忙点头：
[有，有灵魂的，我不是自己用。]
[我是想给真正的“吕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