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谢谢学长。”
白舜听着那边的语气，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的确没什么人能保持冷静，此时已经很晚，白舜安慰道：
“不早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有哪里不清楚，可以再接着来找学长。”
倪阳州“嗯”了一声，再次认真道谢。
电话挂断，倪阳州抬起头。
颜琮之手里端着一杯温水，放到了床边的茶几上。
倪阳州把被子往下放放，明显要说事情的样子，颜琮之打开小夜灯，给青年调整好了病床的倾斜角度。
“颜琮之。”
“我在。”
颜琮之的目光想要看对方手里那片像萤火虫一样亮起的屏幕，上面应该有名字的，只要看一眼，凭借他出色的视力，肯定能知道刚才打电话的是谁。
倪阳州没有注意到，只是顺手把屏幕熄了，整个人侧过一点，对着颜琮之道：
“为什么大家都在说骆弘深出轨的事？没有人提咱们俩的？”
倪阳州真是有点在意这一点。
颜琮之没想到对方这么晚了，想要谈得却是这个。
“畏惧你的身份？”
颜琮之不语，但风波不动面容下隐藏的是肯定的答复。
“而且我妈也没来找过我，也是你做的？”
这次男人张口了：“稳住了生意之间的往来。”
毕竟换一个更大的公司合作宋甘的后爸求之不得，即使条件是不能打扰他那个便宜儿子，亲妈也不能多嘴。
这买卖太划算了，宋甘的一双父母不会做出傻事。
骆家那里，除了一个骆弘深，再没有第二个人来闹事，料想也是颜琮之的手笔。
在他昏迷的13个小时里，不知道对方还做了哪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倪阳州的手压在柔软的被子上，摸着很舒服，像能让人陷进去的云朵，灯光昏暗，爱人陪伴，应当是好眠的气氛。
但倪阳州精神得很，一肚子话堆在胸口，像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才能解开的网。
最开始只是因为骆弘深的威胁而清醒，后来就是因为白舜所说的Egnima的精神问题了。
他发现自己对颜琮之的了解还是太少。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之前的世界里。
走过这么久，倪阳州认为自己和对方最没有秘密的时候，反而是在明虹宗的那段以师徒身份相处的时间。
他觉得自己总是处在许多谜题的重重围绕之中，颜琮之也是其中一个，每当他以为已经走到出口，伸手去推了，才发现原来又是一个迷宫的门罢了。
这次的他没有三哥帮忙，但有一个经历过只比他少一个末世世界的爱人。
骆弘深的威胁……
是像骆弘深说的，真的想办法找借口？还是和盘托出？
青年摸摸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着一颗实实在在的心脏。他的目光又看向颜琮之。
男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陪在他的身边，总是看，陪伴，多做，少说。
其实对于倪阳州来说，他知道自己根本不用找借口，只要他张嘴说了，颜琮之连一个为什么都不会去问，肯定会直接照着他说的去执行。
但是倪阳州不想这样。
虽然两个人之间隔着很多不能说的话，但他们俩是就这样相对坐着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是两个明明能互相触到的两个人。
倪阳州不想再这样了。
“你可不可以多说说你的事情。”
倪阳州眼神磊落，挺直了胸背，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颜琮之却在听到后沉默了一会儿。
“想知道哪些方面？”
还好，还愿意沟通。
倪阳州也怕问到自己不该问的内容，让颜琮之像上个世界那样被惩罚，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去推剧情，让跟着他的颜琮之想尽办法地给他擦屁股。
倪阳州明白有些隐瞒或许是对方为了自己好，但是作为奉献的受益者，倪阳州不想再被动的接受爱意。
两个人一起努力，总比一个人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来得好。
“就先说说Egnima这件事。Egnima会有更高几率得精神类的疾病，并且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被管控起来。对吗？”
颜琮之先是注意到了那个名字，又听着对方说出自己以后会可能生的病，他这时候忽然想，自己要是能把腺体完整去了就好了，不然普通的Alpha或者beta也行，不然o也可以。
至少哪个都能跟青年更般配一些，至少哪一个都不会有老了就变成精神病人的风险。
病床上的州州依旧是年轻的，而自己这个世界里大了他七岁。
是的，颜琮之在青年的手机里装了定位器和窃听器。
行为令人不齿，但他必须得做。
他不放心。
不光是七年的这个年龄鸿沟，还有自己以后会面临的疾病风险。
州州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不是年纪大了才会得。
军事基地里那些做出过巨大贡献，年老后却再也抑制不住病程的功勋将领们颜琮之也见过。
而自己虽然……被基地放出来，能在社会上自由活动，却也不过是他注意不暴露而已。
那些不健康的、丑陋的、不是正常人的想法其实总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当他工作时，当他睡下时，当他查到线索时，当他看到倪阳州时。
但他都压制住了，真的。
因为他觉得州州可能不喜欢那样的他。
颜琮之本以为自己不畏惧疾病，可当青年问起时，他的心里却像有一条阴湿的小河，自己跋涉泥泞而来，脚下全是泥巴，遮也遮不住，藏也藏不起来。
他也想坦白，但明显现在还不是个好的时候，人总是趋利避害的。他做出过无数果断的决定，却总是遇到青年时而瞻前顾后。
可州州已经问了。
“是。”
“发病率是百分之百。”
“但不是绝大部分被管控。”
颜琮之不敢看对方的目光，只能把眼神落到那杯因为温热而表面雾蒙蒙的杯子上。
“是所有的Egnima都生活在管控之下。”
“我能出来……”
“是因为我的身体有缺陷，以及，跟军事基地研究所做了一些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