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阳州被这句诘问问得抓耳挠腮。
颜琮之抬了下眼，眉毛压得很低，与深重的眼皮搭配着，像是平直的线性建筑。
“做完了吗？”
青年原本是想说做完了，但偶然瞟到对方手腕上的表，距离下一场还有不过二十分钟。
“没。”
倪阳州干脆一把拉开车门，颜琮之眯了一下眼睛，只见青年利索地绕过他爬上了车，直接坐到了边上的老板位上。
“没做完，还得做。”
倪阳州侧脸往男人方向一望，软了一点语气：
“而且快迟到了，送我去，好吗？”
颜琮之看不得这样一张脸对他认真地提出要求。
“好。”
颜琮之一点头，倪阳州凑到司机后窗：“我们去biandA餐厅。”
“好的老板。”
司机马上更改方向，倪阳州搜索了一下路程，发现还来得及。
终于坐好了。
颜琮之手里的文件还没有放下，只是指了指青年的腰侧：
“安全带。”
倪阳州乖乖系好，心里开始准备胡编乱造。
一会儿问我我要怎么回答？我说点什么才会真的像来做小组作业而不是来偷偷幽会呢？
可是男人并没有说话。
颜琮之坐得有些放松，身体整体都有些微微朝后靠着，小桌斜前方架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男人看了一会儿，把电脑关上，自己往后倚着，闭上了眼睛。
显得颇为疲惫似的。
倪阳州在对方关上电脑时以为这是忙完了，准备拷问自己了，但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这么累，忍不住关心出声：
“最近休息得不好？”
颜琮之闻言浅浅抬起眼皮，只是保持着倚靠着的姿势。
“嗯。”
就一句话，就一个字。
倪阳州整个人探过来一些：
“是眼睛疼吗？看太久了？”
颜琮之默默地看着，又眨了下眼。
“有点。”
“那我……”
倪阳州刚要说“我帮你揉揉”，幸好及时止住了话头。
这个和宋甘之前的风格差太多了。
哪有上赶着给大伯哥揉眼睛穴位的？
倪阳州原本要起身的动作一停：
“那我教你一个办法。”
青年两手伸出食指，对着自己的眉毛和眼睛中间说道：
“靠前这里，有个攒竹穴，压一压会很酸痛，但能让你舒服一些。”
颜琮之再眨了下眼，模仿着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眉眼之间：
“这里？”
“不是。”
“再往左一点。”
“哎呀，不是。”
那只手指指得总也不对，急得倪阳州探出去半个身子，揪着那根手指头压在男人的眉毛下，这才对准了位置。
“就是……这里。”
倪阳州讷讷放下自己的手，坐回到了位置上。
没被电，幸好。
“谢谢。”
颜琮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照着青年说的办法捏了捏眉心。
倪阳州有点坐卧不安，对方问了还好，什么都不说，让他觉得更不得劲儿。
幸好20分钟过得很快。
到了地点，倪阳州先下了车，转到颜琮之这边，车窗缓缓降了下来。
“我走了。”
颜琮之看着他，“嗯”了一声。
“你多休息。”
男人又“嗯”了一声。
倪阳州摸摸自己的手腕：
“晚上见。”
“晚上见。”
倪阳州不再多话，转身走进餐厅。
黑车在外边停了许久，最终还是慢慢驶离。
才进门就接到了白舜的电话，随着指引走到最里面单独的房间，就看到一头金发健壮漂亮的人正在和另一个高个子戴厨师帽的帅哥交谈。
嗯，这难以被忽视的颜值。
倪阳州刚进门，白舜就带着笑迎了过来。
“小甘，你来了。”
“这就是david，这里的主厨。”
少见的Alpha厨师，倪阳州礼貌问好，但实际上不管是他还是之前的元嘉，厨艺都十分一般，处在不把人毒死就是巨大进步的阶段。
幸好另外两个都是健谈的。
倪阳州听着白舜和主厨中英夹杂地介绍了一遍菜式，假装问了几个基础问题以表尊敬。等另一个Alpha走了，青年好容易能坐下休息休息。
白舜坐到了倪阳州旁边：
“小甘，不好意思，我们好久不见，聊得有些多，是不是冷落你了。”
倪阳州不用刀叉，只挑了双筷子，一道道菜吃过去，别说，就是挺好吃。
“没有，看你聊得挺开心，我也高兴。”
白舜的脸上有了些笑容，倪阳州说完却有点后悔，怎么吐露出这么一句有点暧昧的话。
肯定是之前元嘉跟郭星渊的聊天记录给自己污染了。
白舜坐得更近了一点，亲自给盛了一碗浓汤，殷勤地递到手边。
“你尝尝这个。”
倪阳州接过，是一碗西芹浓汤。
白舜还在介绍：“david的做法和常见的不同，里边加了一些特殊香料，小甘可以尝尝试试猜一猜是什么。”
青年端着碗，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沾了沾唇。
舔了下唇，倪阳州“砰”一下把小碗放到桌子上。
“我不爱吃芹菜。”
白舜还未曾见过宋甘对某一种食物这么明确地表达讨厌，之前的他可是什么都想试试的。
“小甘你……以前没有说过不喜欢……”
后边几个字，倪阳州根本没有听完，因为轻度电击惩罚来得足够及时，他当场冒了一身冷汗。
白舜这次是全程看着的，见到青年忽然身体不适，十分关心，单手扶住了人。
“没事吧？小甘，你怎么了？”
倪阳州缓过劲儿，把手里的筷子放下，抽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心里忍痛忍出的汗。
“……没事。”
人都快麻了，希望惩罚只是精神惩罚，真这么每天电几次，内脏早晚得熟。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不用。”
倪阳州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白舜顺着力坐了下来。
不能去医院，下午还有行程呢。
“我，吃辣的，吃的。”
倪阳州随手指了一道放了辣椒调味的菜，胡说道：
“喝点水就好了。”
白舜赶紧起身去给倒了些水。
等倪阳州喝上，白舜捋了一下他金色漂亮的头发：
“小甘，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我看你身体好像也不太舒服，是不是心理不好，都影响到身体了。
能不能跟学长说说？”
“学长虽然喜欢你，但我并不希望给你压力，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开心”
“要是你有什么事情觉得伤心难过，其实可以跟我聊聊。”
“我愿意当你的好朋友，也愿意当你失意时那个可以倾诉的人。”
“别因为我的喜欢，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别因为我，影响了你和……之间的事情。”
白舜的一只手搭上了倪阳州的背，像是亲切地拍了拍，但是拍完，手却并没有拿走，而是在原地摩挲了一下。
倪阳州转过头，看着单手支颐，双目纯洁的人。
不是，大兄弟，你这话好耳熟。
怎么感觉你有点茶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