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纯色的礼物盒子,四四方方的,就放在陆星的眼前,上面还很俏皮的系了一个粉色的小蝴蝶结。
很漂亮的颜色,小学姐向来少女心十足。
陆星盯着看了几秒,拿起盒子,在柳天霖古怪的眼神当中,把它丢到了床边桌上。
柳天霖愣了愣,没想到陆星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就丢到一边。
“怎么了,你还有事吗?”陆星疑惑的看向柳天霖,“难道要我看到这个礼物失魂落魄,旧情难忘,你才高兴吗?”
太过直接的话,瞬间戳破了柳天霖的小心思。
他尴尬的笑了笑,“哪有,我只是想看看卿卿给你送的什么,毕竟我是个很尊重小孩的父亲,一直都没有提前拆开看看。”
陆星短促的笑了一声,更显得嘲讽。
“我跟柳卿卿之前的那些事情,要是被发现了,你打算怎么说?”
既然人家都上赶着当爹,那他不使唤使唤,不白白当人儿子了?
因此,陆星现在说话都很有底气,反正是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听了他的话,柳天霖很自然的说。
“这个我已经考虑到了。”
“你跟卿卿是姐弟,家人之间互动,提前熟悉一下很正常,更何况,你跟卿卿之间也确实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陆星顿了顿,抬眼问道,“她跟你说的没有?”
柳天霖呆了两秒,“难道有?”
空气瞬间凝滞。
半晌,陆星轻轻摇摇头,“的确没有。”
柳天霖猛然松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拍了拍陆星的手背,神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其实,我既讨厌你和卿卿的从前,我又很感谢。”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有过曾经,我就不会去调查你,那就也不会知道,我原来还有这么好一个儿子。”
陆星抽出了自己的手。
柳天霖掌心一空,有些尴尬的虚空晃了两下,便收了回去。
他心里也清楚,现在的陆星,只是迫于宋君竹那个疯女人的威胁,所以才肯向他退了一步。
但这并不代表着,陆星真的发自内心,把他当爸爸。
这条路,还很长啊。
柳天霖叹息一声,“你好好休息,卿卿最近在宝岛的情况很好,还去了你奶奶身边找了份工作,在熟悉公司事务。”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了,陆星。”
陆星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我去叫人开始发公告,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柳家的孩子。”柳天霖语气里有些骄傲。
陆星垂眼,扯了扯嘴角,问道。
“你确定那些谎话不会被拆穿吗?”
“那不是谎话,那是事实。”柳天霖加重声音,强调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谎话的,只要你肯相信,那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实。”
陆星抿起唇,最后问了一句。
“公告发出去,就不能回头了吧。”
柳天霖沉默了几秒,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而你只需要享受你的新身份,带来的便利和舒适。”
柳天霖取下挂在身前的十字架,放到了陆星的掌心里。
“陆星,上帝会保佑你的,一切都会顺利。”
冰凉坚硬的十字架,挤压着陆星的掌心。
他低头看了一眼,繁复雕刻的十字架,在光线之下熠熠生辉,钉在上面的耶稣,也一脸悲天悯人。
陆星盯着那枚十字架,喃喃道。
“一切顺利。”
他念着这句话,握紧了掌心,尖锐的十字架按进皮肤里。
“一切都会顺利。”
等柳天霖匆匆离开之后,陆星松开了手,摩挲着那枚十字架。
这个东西,跟佛珠有什么区别,又跟拂尘有什么区别,这些信仰,真的有用吗?
上帝允许柳天霖一边当伟大的神父,一边操男男女女吗?
陆星丢开那枚十字架,握紧了掌心。
一路走来,他不相信掌心的纹路,他只相信掌心握紧的力量。
既然别人的算盘都已经打到他的脸上来了,那要是不让别人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好说话了。
陆星低低的笑了起来。
柳天霖把他的背景洗的越干净,柳家就把自己的后路堵得越死。
古代有个成语,叫引狼入室啊......
陆星转头,拿起了刚才丢在桌面上的那个礼物盒子,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项链。
“嗯?”
也不对,不是项链。
陆星拿起那条细细的链子,放在眼前,而垂在中间的,是一枚简约的素圈戒指。
很不奢华,很不适合当礼物送给别人。
可是陆星还是沉默了,因为太熟悉了。
这枚戒指,跟他从前定制的那一款,一模一样,至少从外观看上去,是一样的。
他记得,这是对戒。
当初那个雨天,他从车窗丢了出去,淹没在了遍地雨水里。
柳卿卿又找到了它吗?
为了印证猜想,陆星捏起那枚戒指,调转方向,看向内圈。
不出意外的,就是出意外了。
戒指的内圈,不再是他从前定制的那款星月相依,转而变成了,一枝柳条缠绕在那颗星星上,既像缠绵,又像束缚。
盯着这个图案,陆星沉默了很久。
他尝试着把戒指套进手指里,没有任何阻塞,圈口刚刚好。
陆星把手指对着光线,银光闪闪的,波光粼粼。
病房里安静了几秒,突然响起了一道笑声。
陆星拿起这枚戒指,才注意到在礼物盒子的底部,还垫着一张厚实的纸。
原本以为只是装饰,但他还是拿起了那张卡纸。
一面是空白的,而翻开另一面......
“船票啊。”
陆星这辈子开过的空头支票很多,如果真的有十八层地狱的话,想必他一定会被丢进拔舌地狱里。
可是,在给出那张船票的时候,他是真心的。
那天他刚刚从付叔那里听到了彭明溪的死讯,一时之间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可至少,在当时还有一个亮着灯的地方,一个缩在他衣服堆里的人,在等着他回家。
所以他当时是真心的。
他很真心的,想要跟小学姐一起,逃开这个熟悉的环境,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的地方。
天地皆宽,而他们只有彼此。
去看极光,去看火山,去看日落,去看大海,去看动物在大草原上迁徙,去开着车环岛吹风。
只是后来,他都自己去看了。
陆星捏着手里的船票,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在船票的最下面,小心翼翼的写着一行字。
[还作数吗?]
你的承诺,还作数吗?
如果你不承认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