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捏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报,指节泛白。
孙思邈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徐惠心脉已与火种同频,七日内若不剥离,必成‘活灯’!”活灯?
那是什么鬼玩意儿!
李承乾觉得自己像是吞了只苍蝇,恶心至极。
他疾步冲入密室,原本密密麻麻堆满图解的墙壁,如今光洁如新,七十三份图解边缘的小字,竟然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整整一面墙,新刻的铭文!
“火无主,唯痛者继!”冰冷的文字,仿佛带着亡魂的低语,在他耳边回荡。
李承乾怒火中烧,抬手就要一拳砸烂这面邪门的墙。
这火种,简直是蹬鼻子上脸,反了天了!
“殿下,三思啊!”暗卫惊呼。
可他已经顾不上了。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触及墙面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声音,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转身,望向窗外。
入目所及,是令人窒息的红色。
整条朱雀大街,所有的灯笼都同时亮起,每一盏灯笼下,都站着一名神情麻木的百姓。
他们手持着火镰,静默如阵,仿佛一群被操控的傀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令人作呕。
李承乾站在窗前,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原本的怒火,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或许有些天真了。
“原来不是我在用火……”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是火,选了这个时候……”他抬手,抚摸着窗棂,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如同死人的皮肤。
“好戏……”才刚刚开始。
程务挺率金吾卫收缴街头火镰。
夜色如水,朱雀大街两侧,火光跳动,百姓们手上握着的火镰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程务挺骑在马上,目光如炬,扫视四周。
士兵们依次上前,收缴每一只火镰,却发现这些火镰皆由废旧铁片手工锻成,形制一致,铭文皆为“还债”二字。
每一把火镰,都像是在诉说着一段无法言说的冤屈。
程务挺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吩咐道:“将这些火镰全数收缴,押送一名俘获老妇回府审讯。”
老妇被押到审讯室,她冷笑着坐在椅子上,目光中透出一丝狡黠。
“你也不用问了,没人发,是我们梦见的——一个穿粗布的女人,教我们怎么淬火、怎么刻槽。”她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地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程务挺紧握拳头,他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裴行俭闻讯赶来,查验火镰金属成分。
他接过程务挺递来的火镰,仔细观察。
火镰表面的痕迹清晰可见,但那“还债”二字却显得异常神秘。
裴行俭命人将火镰送至御医孙思邈处,进行更详细的分析。
结果出来后,他猛然醒悟:“火不是在传技术……是在唤醒记忆。”火镰中竟然含有微量地宫特有的“赤铁砂”,此物早已绝迹坊间。
他立刻意识到,这背后的策划者绝非等闲,而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这一切。
李承乾命东宫工匠按梦中描述复刻火镰。
东宫密室内,工匠们忙碌起来,按照梦中的描述,一丝不苟地复刻火镰。
火镰铸造完毕后,李承乾命人以特制药汤浸泡,置于抚恤局密室中央的铜灯之下。
三日后,果然有五名画图者夜半潜入,跪在灯前自燃指尖,将血滴入灯油。
李承乾在暗处观察,见灯焰吸纳血液后转为深红,墙上映出模糊影像——正是武七娘站在地宫深处,向一群工匠分发图纸。
他低声下令:“把这些人全留下,一个别放走。”
赵元安混入抚恤局外围,借送药之机向王五传递暗语:“子时三刻,九门同启。”王五未应,却在当晚梦中见亡妻立于火海,手持火镰指向城南水渠闸口。
他惊醒后不由自主地起身,取铁片开始锻造。
裴行俭早已布控,将其当场擒获。
审讯中,王五双目赤红,嘶吼:“你们锁得住人,锁不住梦!火在地底走,它认得回家的路!”他的声音在审讯室回荡,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怆与决绝。
李淳风登观星台,见“荧惑守心”之象加剧,辅星群如环阵排列,对应长安九门。
他取龟甲卜卦,得“民火焚天,龙困于渊”。
忽有赤光自城南升腾,竟是南市十余家民宅檐灯齐燃,火势不毁屋,唯烧尽门楣上的官府封条。
他疾书一帖命童子送往东宫:“火已成势,非剿可灭,唯导可安。”
李承乾接过李淳风的书帖,眉头紧锁。
他转身看向窗外,夜色中火光点点,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个帝国的未来。
“火势已成,非剿可灭,唯导可安……”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不可言说的不安。
李承乾的寝殿,烛火摇曳,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裴行俭和程务挺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铁塔,肃立无声。
“都给爷暂停抓人!”李承乾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跳了跳,“把那些画图的,好吃好喝伺候着,不,当祖宗供着!他们的梦,比金子还值钱!”
裴行俭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领命:“殿下英明,属下这就去办。”程务挺则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抓人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了供祖宗了?
李承乾没空解释,他盯着案前那份最新出炉的“梦录”,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
梦录上的内容千奇百怪,但所有梦境,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大明宫地库第七重门。
他拿起一张图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巨大的铁门,门上锈迹斑斑,仿佛封印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李承乾摩挲着图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家伙,声东击西,玩得挺溜啊!”
“她不是要烧长安,她是想把地宫挖出来,让所有人……都他娘的看见!”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怒意。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将整个长安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之中。
城中百姓家的檐灯,如同被操控一般,无风自动,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召唤。
李承乾看着那摇曳的灯火,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场火,烧的不是房子,是人心!
“殿下,接下来……”裴行俭试探着问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接下来,咱们就好好陪她玩一票大的!”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轮妖异的血月,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场戏,老子要亲自来导!”
就在这时,卧榻上的徐惠,猛地坐了起来,双眼空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