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丘比酱开始热衷于入侵何诚的厨房。
他似乎也喜欢上了做饭炒菜。
何诚瞥了一眼他砧板上的土豆丝，粗细不均。
“还行...”
何诚嘴上给予了简短的肯定。
“只是握刀的姿势还是不对，手腕要放松，用指关节顶住刀面，像这样...”
何诚从他身后靠近，几乎是将丘比酱半圈在怀里。
手覆上他的手，带着他感受正确的发力方式。
如果是普通的女孩子，这种教学场景大概会充满粉红色的泡泡。
但此刻，何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手臂下，是有弹性的肌肉。
他的力量很大，只是不懂得如何巧妙地运用在切菜这种精细活上。
何诚的下巴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一股丘比酱身上独有的干净气息弥漫上来。
“诚酱...”
丘比酱的身体微微一僵，声音有些不自然。
“你...你靠得太近了。”
“我不靠近？我怎么教你？”
何诚面不改色地反问，继续引导着他的手。
“做饭和你在健身房里撸铁不一样，靠的是巧劲，不是蛮力。”
“你的肌肉记忆太男性化了，要学着柔软下来。”
“男性化...”丘比酱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黯淡了一瞬。
何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不是在嫌弃你的男性特征...”
“我知道的..没关系...”
丘比酱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那个...我还是负责洗菜好了。”
他放下刀，默默地走到水槽边。
“喂，苏欣跃！”
何诚开口道。
“今天晚上的酸辣土豆丝，由你来炒。”
丘比酱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相信。
“你刚刚...叫我的名字...”
这是这么久以来，何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我想吃吃你抄的土豆丝不行吗..”
“我？可我...我不会啊！”
“这有什么不会的，就算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何诚把土豆推到他面前。
“我负责说，你负责做，炒糊了，或者炒咸了，今天晚上我俩就一起吃白米饭。”
丘比酱的脸上，瞬间有一些紧张。
在何诚的口头遥控指挥下，他手忙脚乱地倒油、放花椒、下土豆丝...
整个过程像是一场战争。
最终，一盘卖相极佳，味道也尚可的酸辣土豆丝，成功出锅。
餐桌上，丘比酱小心翼翼地夹了一筷子自己炒的菜，放进何诚碗里。
何诚尝了一口，醋放得稍微多了点，但还能接受。
“还行，非常棒哦。”
丘比酱听到这句夸奖话，开心地笑了起来。
吃完饭后，两人翻出了尘封已久的家用游戏机。
于是，客厅变成了游戏场。
“左边！走左边！那个怪要放技能了！”
何诚对着屏幕大喊，手指在手柄上按得飞快。
“啊啊啊我看到了！可是我这边过不去啊！诚酱你快来救我！”
丘比酱的角色被三个小怪围殴，血条岌岌可危。
很多女孩子玩游戏，可能会更依赖男生的保护，享受被带飞的感觉。
但丘比酱不一样，他的骨子里，有着属于男性的极强的好胜心。
他嘴上喊着饶命救命，手上的操作却比谁都猛，试图用一己之力反杀。
结果就是，因为他贪刀，两人被小怪一个合击技能团灭了。
屏幕上，两个可爱的角色倒在地上，冒出了“GAmE oVER”的字样。
“都怪你！诚酱！”
丘比酱气鼓鼓地把手柄往沙发上一扔。
“你要是早点过来帮我清掉一个，我们就过去了！”
“是你自己不肯走位，”
何诚冷静地分析。
“我说了让你先拉开，你非要硬刚，这可是团队游戏！”
“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丘比酱开始耍赖，整个人扑过来，试图抢何诚的手柄。
两人瞬间在沙发上扭打成一团。
丘比酱仗着自己身体瘦小灵活，全身缠着何诚。
何诚则依靠力量优势，轻松地将他压制住。
“服不服？”
何诚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得意地问。
“不服！”
丘比酱脸颊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还在拼命挣扎。
最后，以他耍赖咬了胳膊一口，何诚吃痛松手告终。
何诚拿着手柄，得意洋洋地宣布：“下一局，我主攻，你辅助！”
但丘比酱听完，却仰着头，看着何诚，似乎有什么话想开口。
“丘比酱...你怎么了...”
“...我哥这样，你是不是不喜欢？”
他突然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何诚愣住了：“什么？”
“像现在这样，像个男孩子一样跟你打闹，跟你争强好胜...你是不是觉得，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没有女朋友的样子？”
何诚这才意识到，在他眼中充满活力的情侣互动，在丘比酱看来，却是一次人设的崩塌。
“我...不是，我就喜欢你这样。”
这些话，是何诚的真心话。
但在丘比酱的眼里，这种话却变成了安慰话。
“没关系...诚酱，我会改变的...”
他眼里的光，再次黯淡了下去。
“我明白了。”他轻声说。
“你明白了什么？不，你什么都不明白！”
然而，丘比酱并没有听进去，只是慢慢地倒在沙发上，似乎开始了睡觉。
那一刻，何诚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作所为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多么根深蒂固的毒瘤。
现在，他想拔掉它，却发现它已经和他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丘比酱...明明这种纯粹的互动，才是你最真实、也最可爱的一面啊...”
晚上，何诚走进丘比酱堪比奢侈品店的衣帽间。
这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lo裙、JK制服、cosplay服装...这些都是丘比酱的战袍。
而在衣柜的最角落，挂着几件朴素的男装。
何诚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黑色卫衣，这和他那件是情侣款。
他已经很久没穿过了。
何诚把那件黑色卫衣递给丘比酱。
“明天，穿这个吧。”
何诚说，声音有些干涩。
“我们...好久没出门了。”
丘凌愣住了，他看着何诚手里的卫衣，又看了看何诚。
“这件是男装吧...”
“男装也没什么吧...出门玩穿什么都可以吧，反正是和我一起...”
“为什么...诚酱突然想让我穿男装？”
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不是...我最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何诚的心猛地一沉。
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一个多么反复无常的混蛋？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穿这件很好看，很帅。”
何诚第一次，对他说出了“帅”这个字。
他认为这会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然而，丘比酱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词。
他后退了一步，用力地摇着头。
“不...我不要帅...”
他声音颤抖着。
“诚酱，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一会儿嫌弃我，一会儿又让我穿男装说我帅...”
“你是不是觉得，反正我怎么样都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女孩子，所以你放弃了？”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就够了，就这样不男不女地待在你身边，当一个宠物就够了？”
他彻底误解了何诚的意思。
他以为何诚对他成为女性这件事已经彻底失望，所以退而求其次，接受了这个不完美的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何诚急切地想要辩解，第一次感到了言语的苍白无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丘比酱激动地质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变不成你想要的样子？”
“所以你累了，倦了，不想再在我身上投资了？！”
他把自己的示爱，当成了一种止损。
这个认知，刺得何诚心口发疼。
“丘比酱！”
何诚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你看着我！我没有放弃你，也从来没有觉得你不好！”
“那你为什么又要我穿男装！”
他用力地想推开自己，但没有成功。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我骨子里就是个男人！”
“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只是个穿着女装的怪物！”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别再做梦了，你永远都不会真正地爱上我！”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控诉何诚过去的罪行。
何诚哑口无言。
因为他说的，某种程度上，是他过去的真实想法。
自己确实把他当工具，确实没有真正爱上他。
而现在，当他幡然醒悟，想要去爱那个真实的他时。
他所有的行为，都被他过去的罪孽，扭曲成了最伤人的利器。
何诚种下的因，结出了最苦的果。
争吵，最终在两人都筋疲力尽时，无果而终。
何诚看着他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溃败了。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和挫败。
“...算了，明天，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何诚把选择权交还给他，这既是无奈，也是对他最后的尊重。
“我们...去约会吧，就像普通情侣一样...顺便，带唯一去公园散散步。”
丘比酱听到何诚的话，边哭边缓缓点头。
第二天，是个晴天。
何诚醒来走出卧室，客厅里没有人。
但他听到了衣帽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或许他会选择那件卫衣。
几分钟后，衣帽间的门开了。
当何诚看清走出来的人时，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丘比酱画上了更精致的妆容。
穿着一件...极度贴身的黑色吊带皮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