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辣烫？”
何诚有点意外。
他以为以她的身份，至少也得是个网红餐厅或者有点格调的地方。
“怎么？嫌弃？”
郗怜瞥了他一眼。
“我跟你说，这家麻辣烫超好吃的，我以前经...偶尔会来吃。”
“没有，挺好的。”
他确实不嫌弃，甚至有点...惊喜？
麻辣烫店里热气腾腾，选菜区挤满了人。
郗怜轻车熟路地拿起一个大碗，开始挑选。
她选的都是些很普通的食材——青菜、豆皮、午餐肉、鱼丸...
没什么昂贵的海鲜或者奇特的玩意儿。
选好菜，她把碗递给何诚。
“你去算账，我占位置。”
何诚接过碗，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价目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
嗯，很亲民的价格。
看何诚犹豫，郗怜说道。
“怎么，嫌贵啊！我可事先声明，本公主拒绝AA制！想追我的话，为爱买单的觉悟该有的！”
“不是...只是觉得便宜地吓人...”
“是嘛...那就行。”
说完，她灵巧地钻进人群，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何诚付了钱，拿着号牌找到郗怜。
“你为什么选这么便宜的店...是认为我可能没什么钱嘛？”
等待麻辣烫煮好的间隙，何诚忍不住问道。
郗怜正低头玩手机，闻言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很难猜吗？你本来就是大学生才毕业。而且...你不是为了前女友搞得声名狼藉、实习的工作都丢了吗？”
虽然事实和郗怜说的版本有出入，但他也不知怎么解释。
“再说...真让你请我吃那种很贵的，我心里也过意不去的，嘿嘿~”
就在这时，隔壁桌传来了略显聒噪的交谈声。
“...真的，那个酒会逼格超高的。”
“来的都是圈内大佬！我跟导演聊了好久，他还夸我有灵气呢！”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性正向同伴炫耀着。
“哦对了，我还碰到了那个谁谁谁，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小鲜肉，人超nice的，还加了我...”
她的同伴们有的附和着发出惊叹。
郗怜端着刚拿到的可乐，默默地听着隔壁桌的对话，嘴角撇了撇。
她戳着吸管，小声地对着何诚碎碎念：
“...真了不起啊，说谎的人。”
“虽然会被人讨厌，”
郗怜继续低语。
“但好像...也会被人喜欢呢。”
“说着谎，随便地迎合别人几句，随便地生活...”
“这样的话...大概，比较不容易受伤，也不会...轻易伤害到别人吧？”
说完这句话，她对着老板吼道。
“喂，老板！我们的麻辣烫怎么还不上？饿死了！”
“来咯！小心烫！”
很快，两大碗香辣的麻辣烫被端了上来。
郗怜眼睛一亮，拿起筷子就开。
“唔...哈...好吃！”
她吃得额头微微冒汗，小脸红扑扑的，毫无形象可言。
何诚看到此景，突然想起以前约会的经历。
动辄就是豪华餐厅、私人会所...
像这样，坐在嘈杂的小店里，吃着三十块钱一碗的麻辣烫，还吃得津津有味...
这体验，对他来说，是全新的。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
郗怜下意识地抬手想擦嘴，却被何诚阻止了。
“没什么。”
“对了！共犯，我给你一样东西。”
就在这时，郗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放下筷子，在自己那个小包里摸索了一阵。
然后掏出了一个东西，递到何诚面前。
那是一看起来很廉价的手机挂坠，造型是只歪歪扭扭的小青蛙。
“喏，送你的，别弄丢了。”
“...这是？”
“刚才路过那个十元店，顺手买的。”
郗怜说得很轻快。
“就当...你今天陪我买鞋、请我喝奶茶的回礼！别嫌弃啊。”
何诚拿起那个小青蛙挂坠，做工粗糙，甚至有点掉漆。
但心里却感觉...有点暖？
原来约会...可以是这样的吗？
不需要费尽心思去猜测对方想要什么昂贵的礼物。
不需要去那些装模作样的高级场所，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双方都能感到...轻松和愉快？
他第一次觉得，和女孩子出来，不是一件需要计算成本和收益的麻烦事。
“谢了。”
何诚把挂坠收进口袋。
“郗怜，你觉得约会应该是什么样的？”
“啊？这个功课不应该你自己去做嘛，怎么还问我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心目中的约会应该是怎么样的。”
“让我想想哦...嗯...我心目中的约会嘛...”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下巴。
“很简单呀！一起吃顿好吃的，看场有趣的电影....”
“或者就像今天这样，漫无目的地随便走走，不都算是约会吗？”
“这样嘛...居然这么简单啊...”
何诚感觉自己的认知系统又受到了冲击。
原来不需要什么浪漫氛围，不需要什么惊喜环节，也不需要好感攻略？
“我说，共犯...”
郗怜突然抬起头看着他。
“你像现在这样，一脸严肃地思考着什么的眼神...有时候看起来，其实还挺可爱的。”
何诚的笑容僵了一下。
“...可爱？”
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而且还是形容他的死鱼眼？
“嗯！”
郗怜点点头，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立刻又换了副表情。
“我是说，像某种...急于讨好主人，却又不知道该摇哪边尾巴的大型犬。”
何诚：“...”
吃完麻辣烫，两人并肩走在午后稍显闷热的街道上。
阳光虽然不像正午那么毒辣，但热意无孔不入渗入皮肤。
走了一段路，周围行人渐渐稀疏。
郗怜感觉脸上被口罩捂得有点难受，脸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稍稍拉下了脸上的口罩，打算让备受摧残的脸颊重见天日。
随着口罩和帽子的拿去，一张精致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
怎么说呢...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这种视觉冲击？
大概就像是你玩着像素风的复古游戏。
画面突然毫无预兆地跳帧到了4K超高清cG动画的级别。
那是一张仿佛被神明精心雕琢过的脸蛋。
皮肤白皙得如同宝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或许是因为刚才吃了辣的麻辣烫，脸颊透着淡淡的、诱人的粉晕。
挺翘的鼻梁下，是形状饱满、色泽嫣红的菱形唇瓣。
此刻因为闷热，微微不满地向下撇着，反而有种奇妙的娇憨感。
而最犯规的，毫无疑问是她那一头只存在于幻想世界的银色长发。
如同月光流淌、又似初雪般纯净的银色，严重超模。
即便穿着最普通不过的装扮，也足以让方圆五十米内的所有人类自动行注目礼。
何诚大脑负责处理视觉信息的区域大概经历了短暂的过载。
在光线充足的室外近距离观察这张脸，杀伤力蛮惊人的。
“老天爷在捏这张脸的时候，一定是顺便把别人的颜值都挪用了吧？”
他内心默默吐槽。
“喂，你嘴角旁边...是不是沾上什么东西了？黑乎乎的，妆花了吗？”
“欸？！”
郗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尖叫了一声。
对于时刻需要维持形象的她来说，妆花了简直比世界末日还可怕！
她也顾不上热不热了，慌忙从小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紧张兮兮地凑到眼前。
左边，很好。
右边，也没问题。
她仔仔细细地检查自己的脸蛋，特别是嘴角的位置。
然而，镜子里映出的脸干干净净，别说黑乎乎的东西了，连个污点都没有！
郗怜的动作僵住了。
她缓缓地放下镜子，抬起头。
看向旁边那个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但明显憋着笑的何诚。
“共犯——！”
郗怜像一只被惹毛了的银发小狮子，恶狠狠地瞪着他，脸颊因为愤怒而鼓起。
“大不敬！大不敬！死刑死刑！”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
何诚带着笑意投降。
“谁让你皮肤太白了，刚才阳光一晃，我还以为...”
“哦~你想说我比太阳光都还白嘛，你当傻瓜嘛！”
就当郗怜心想怎么报复何诚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何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