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堂,二楼包间内。
曹子建和陈新旺相对而坐。
虽然曹子建来得时候跟他说过,打仗最需要的就是钱,但是这会,两人并没有深入探讨后续的生意如何如何进行,而是就武装斗争的队伍探讨着。
“曹先生,目前我们组织一共有一百二十六人,他们全都是来自各个工厂的工人。”陈新旺开口道。
“人数太少了,还需不断招募。”曹子建摇头道。
“我知道。”陈新旺点头:“所以我们一直在积极拉拢愿意参与进这场Gm的工人。”
“其实没必要盯着工人,可以将目光放在农民身上。”曹子建开口道。
“农民?”陈新旺一愣。
“对,我们国家有多少工人?很少!!”曹子建掷地有声道:“我们国家最多的还是农民。”
“曹先生,您说的确实没错,可是.......”
曹子建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新旺,咱们这是在探讨,有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样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那我可就直说了。”陈新旺接口道:“你也别怪我说话直,现在的农民总归是落后的阶级。”
“他们群体分散且缺乏统一组织体系,尤其是对传统宗法制度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我担心他们没有Gm的信念。”
“而工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受传统宗法社会影响较弱,更易通过行政手段进行管理和调配。”
曹子建明白,所谓的传统宗法社会,就是以血缘为纽带、父权为核心,通过嫡长子继承制构建\"家国同构\"的等级社会,用宗族伦理,也就是孝悌忠信来维系秩序。
宗法社会强调“男尊女卑”,女性在家族决策中无话语权,幼子、女性成员需依附于大宗生存?。
宗法社会感薄弱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更崇尚不受亲属关系约束的生活,更认同“自由”“独立”等社会观念。
这也是为什么,这会的华国,实行的是工人武装,而非农民武装。
“不,只要解决掉土地问题,Gm就有了基础。”曹子建持反对意见道:“到时候就可以把农民也武装起来,他们就是Gm的本钱,就会成为Gm的主力军。”
“曹先生,您说的这些跟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完全不符。”陈新旺摇头道:“马克思主义强调工人阶级的团结,并将其视为实现解放的根本前提?。”
“而且这个理论,在咱们邻国的革命史已经完全证明,团结工人阶级是行之有效的,是正确的。”
“所以我觉得,农民固然重要,但是工人才是主体。”
陈新旺这话说得其实没毛病,但是作为见证了华国崛起的曹子建清楚,这会的华国更需要的是什么。
这就辩驳道。
“理论要看穿本质,要结合国情,马克思主义实质上要表明的是团结才是最广大的力量。”
“而且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冲突,只要下定决心,是可以同时兼顾工人和农民的,不用厚此薄彼。”
“最主要的还是对于当下的华国而言,国内工人阶级人数本就不多,而且存在少部分大城市,根本就支持不了大规模的工人武装,只能农为本,工为辅,农才是根呀。”
“农民工,公民工,工人和农民这两个身份,就是随时会发生转换的。”
曹子建说得这些,那可都是先辈们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趟出的血路。
就在两人讨论的正激烈时,忽然——
边上包间传来各种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这让陈新旺到嘴的话一顿,改口道:“曹先生,边上那包间什么情况?”
曹子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不过,却是已经发动了心如明镜和绝对听感查看了起来。
这一看,曹子建的眼睛眨动的频率比刚刚快了好几倍。
因为他在边上七八人的包间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此刻,这个‘老熟人’正一脸愤怒的砸着桌上的果盘和茶杯之类的东西。
而这个‘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黄金容。
就在曹子建奇怪黄金容怎么在这的时候,只见包间的门被店伙计给推开。
那店伙计看着整个包间内乱糟糟的一片,表情微变,壮着胆子问道:“诸位老板,你们这是?”
“劳资现在心情很差,不要在这给劳资自讨没趣,滚。”黄金容阴沉着一张脸朝着那店伙计喝道。
店伙计闻言,立马不吭声了,这就主动关上了包间的门。
他明白,来这消费的老板不是他能够招惹得起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将这里的情况跟掌柜汇报,一切让掌柜过来定夺。
黄金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站在角落,脑门上鼓着一个包的小弟冷声问道:“把你刚刚的话,给我再重复一遍。”
\"容...容爷。\"那小弟诚惶诚恐道:“李主教....李主教他,已经被一个名叫曹子建的青年从土匪窝里给解救出来了。”
“现在人已回到淞沪。”
“这件事,高卢鸡人已经登报,再过两天,高卢鸡领事馆那边就会邀请淞沪各界名流召开一场嘉奖仪式。”
“就曹子建解救李主教的英勇事迹,授予他一等金质宝星。”
“气煞我也....”
黄金容怒喝一声,还想继续砸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愤怒的他,发现桌上已经空荡荡了。
这把黄金容气的直接将那张桌子给直接扳倒。
“容....容爷,您消消气。”有名小弟出声道。
“劳资怎么消得了气?”黄金容沉声道:“好不容易打听到理查威廉是被人在临平给绑架的,可是刚带人过来准备着手调查,那边特么人都已经被解救出来了。”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意味着劳资翻身的机会被那曹子建给夺了去。”
如果是两个星期前,黄金容可能还记得曹子建是谁。
毕竟黄承乾的晚会,以及汇中饭店,他都见过曹子建。
但因为最近发生在他身上一系列的糟心事,使得他一下子没有想到这曹子建是谁。
这就朝着那小弟开口道:“我要你们给我彻查这曹子建。”
“关于此人家里有几口人,干什么,住在哪,我要全部弄清楚。”
“敢断劳资的仕途,不管是谁,我黄金容都不会容忍他活在这个世上。”
“容爷,那我现在就先启程回淞沪,将您的指示传达给生哥。”那小弟连声应道。
说着,便是朝着包间外走去。
只是,刚打开门的他,就跟带人赶到的聚义堂掌柜王不义碰了个头。
这小弟可能是在淞沪嚣张跋扈惯了,也可能觉得自己身后有黄金容撑腰,见到门口好几个人挡着自己的去路,他非但没有半点害怕,还一副目空一切的架势,道。
“赶紧特么给我让开,要是耽误了容爷的事,小心没你们好果子吃。”
此话一出,跟在王不义身后那四名看着就五大三粗的大汉都是将目光落到了王不义身上。
显然,是在等他发号施令。
王不义非但没有因为对方这话动怒,反而还露出和煦的笑容,自我介绍道:“诸位老板,我是该茶楼的掌柜,王不义。”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包间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是我茶楼里的东西碎的碎,倒得倒,如果不照价赔偿的话,恐怕我不能让你们离开。”
“你特么知不知道这位是谁?”那小弟朝着黄金容指了指。
“甭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砸坏我店里的东西也得赔偿。”王不义开口道。
聚义堂,本就是聚集三教九流之辈的地方。
能安稳开这么多年,没点本事可不行。
所以,不管什么样的人,王不义都见过。
并不会因为对方态度嚣张就感到害怕。
而黄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呵斥自己小弟,是因为他打心底就不打算赔偿。
反而还希望自己小弟能通过报出自己的身份来震慑住王不义。
“不长眼的东西。”那小弟骂了一句,道:“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乃淞沪青帮‘大字辈’,黄金容,容爷。”
“容爷能赏脸砸你的东西,那是给你们茶楼面子。”
随着小弟的话音落下,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边的曹子建注意到,王不义眼中闪过一抹阴翳。
“还特么不给劳资让开?”那小弟见王不义还拦在自己跟前,忍不住喝道。
“我说了....”王不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砸坏了店里的东西,不赔偿,今儿一个都走不了。”
“听清楚了,是一个都走不了。”
“我草尼玛....”那小弟骂着就准备动手。
“阿财。”王不义轻吐出两个字的同时,身子也是往后退了一步。
顿时,跟在王不义身后的一个大汉直接抬起一脚,朝着那小弟的小腹踹去。
那小弟显然也没想到对方敢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整个身子噔噔噔的朝后退去,最后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好巧不巧,刚好他跌坐的地上有一块碎瓷片,扎得他疼的大叫了起来。
听着这杀猪般叫声的陈新旺顿时好奇心大起,朝着曹子建开口道:“曹先生,边上包间好像有戏看?要不要一起?”
曹子建可不想让黄金容知道自己在这,这就摆了摆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不喜欢凑热闹,你去吧。”
“好吧,那你坐着喝会茶,我去看看什么情况,到时候回来跟你说。”陈新旺说着,便是起身出了包间。
“你....你特么的敢对我动手?”那小弟拔出插在他屁股上的碎瓷片,一脸愤怒的指着王不义。
王不义冷声道:“如果这里是淞沪,我王不义还惧你们青帮三分,但这里是临平,不是你们青帮撒野的地方。”
“今儿要么赔偿,要么挨一顿毒打后在赔偿。”
一句话,让那小弟如梦初醒。
对啊,他差点忘了,这里是临平,并不是他们的大本营淞沪。
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当即,那小弟再也不敢造次,回眸求助似的望向黄金容。
黄金容见对方如此强势,知道今儿自己不赔偿是走不了了,只能妥协道:“算算,一共多少钱。”
“有老板这句话,那我就放心吧。”王不义笑着从身后的腰间抽出一个算盘,开始快速拨弄了起来。
“老板,您这边一共需要赔偿一千八百六十二块大洋。”
一句话,让曹子建端在手里准备喝茶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就几个茶杯,一个茶壶,装果盘的盘子以及一张没损坏,只是翻到的桌子,居然要这么贵。
这让曹子建将目光落到了王不义的脸上,查看起了对方的面相。
“这王掌柜也不是阴险狡诈,无奸不商的面相呀,怎么开价能如此黑?”曹子建心生困惑。
连曹子建都感到如此惊讶,更别提当事人黄金容他们了。
此刻,黄金容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一字一顿问道:“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我要赔偿多少?”
“老板,一共一千八百六十二块大洋。”王不义加大声音喊到:“不过你也别说我不仗义,我可以将你给零头抹掉,你给我一千八百大洋就行了。”
黄金容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在手里打量了一番。
他可以肯定,这就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杯子。
一块大洋都够买好几十个的了。
这掌柜的,分明就是故意敲诈自己。
“老板,怎么支付?是现大洋呢?还是银票?”王不义见黄金容不吭声,出声问道。
“我支付尼玛。”黄金容气的直接爆了一句粗口。
“阿财,阿朗,阿虎,阿豹,既然老板不肯赔,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王不义朝着身后跟着的四名大汉吩咐道。
随着王不义的话音落下,那四人都是上前一步,而后齐刷刷的朝着自己腰间摸去。
最后四把驳壳枪出现在了四人的手上。
“那个想要先见红?”阿财目光在包间内的几人身上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