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静静地看着一切，在赫拉彻底割舍了奥林匹斯的一切，选择作为一位神性研究者加入万神殿后，他对着她微微颔首。
赫拉的身形亦如她到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奥林匹斯山上。
原初黑暗的神性演变完成，宙斯在狂喜之下终于按耐不住那在心头思考了无数年的疑惑。
“为什么要杀了你的兄弟姐妹？为什么要将我创造的一切彻底毁去？你曾是我的信使，赫尔墨斯，你是我遍布天空与大地的眼睛，是我向神明传达意志的唯一。”
“你是我儿子，你是我大权的体现。你怎可忤逆我，你怎可践踏了由我而成的神山！！”
这个问题在宙斯心中埋了无数年。过去，因为赫尔墨斯的地位和力量，他不敢将其宣诸于口，他甚甚至不敢去打听赫尔墨斯对自己的态度。
但此刻，成功包含自己认知内所有神性，将其跃升为原始黑暗的宙斯再也按捺不住，他必须知道那个昔日百依百顺的儿子为什么会掀起叛乱。
赫尔墨斯略一思索，缓缓开口。
“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吧。”
作为整个奥林匹斯山与凡人联系最为紧密的神，作为信使的赫尔墨斯，作为旅人的庇护者，他见证了这片大地上所经历的一切。
一开始是欢乐的，神明之间的争风吃醋，半神之间的战斗，城邦与城邦之间的厮杀，怪物与英雄间的悲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故事可以看，每一天都有新的未来在旅人的脚下开辟。
过了多久？也许是十万年，也许是百万年，当赫尔墨斯又一次爬上奥林匹斯山的山巅，又一次将所谓神明的角色命令向整个世界传达，又一次重复观看他看了无数遍的神明与神明间的算计。
他看着战神恼怒地翻到火神的熔炉，看着美神笑着在丈夫与情人之间来回飘荡。看着父神那审视着一切的目光，看着天后那无比嫉妒的眼神。
赫尔墨斯突然感觉厌倦，在所有神明都没察觉到的时候，他以神速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分身本体则跑到了凡间中去。
他隐藏自己的身份与自与各路凡人交谈。他由此知晓了凡人们对冥王的敬畏，知晓凡人们对雷霆的恐惧，也知晓各个城邦对于大海的敬畏。
他与自己的信徒交谈，每一位离开家乡的旅人都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他与斯巴达人交谈，理解的那一份耀武扬威背后的窘迫。
他拜访过美杜莎，看到了那份怨恨模样背后的少女。他深入群星，知晓星座们对于神明的恨与惧。
也许其他的神明对世间仍有好奇。毕竟，他们所见的故事每一次都有不同，所得的皆是片面。但对赫尔墨斯来说，他作为信使见证了一切。每一次发生的故事，每一次隐现的传奇，都是由他而始，由他犹而终。
他厌倦了一切，那些换汤不换药的故事，那些由宙斯出轨而引发的嫉妒，那些神明一念之下所造成的毁灭。
赫尔墨斯开始如自己的信徒一般行动。他离开了生育他的奥林匹斯山，开始如一位凡间的商人一般走街串巷。
在没有动用任何神力的情况下，他以自己的见闻完成了一笔又一笔的生意，成为了整个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大商人。
医神的信徒，战神的信徒，美神的信徒，海神的信徒...他将各路神明的信徒都拜了一遍。在他的眼中，世界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
一边是鸟语花香，遍地流淌着奶和蜜的神明世界。在这里，赫尔墨斯能得到一切，以他十二主神之尊的身份。除了宙斯之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干涉他的决策。
即使他扮作其他信徒的行为在奥林匹斯山引发了哄堂大笑，但宙斯在确认他没有与任何兄弟联手之后居然给予了夸赞。
另一边，则是无数悲歌组成的凡人世界。这个世界中，天灾不是最可怕的。那些不知从何时会来的神明旨意，那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半神英雄才是凡人们最为恐惧的对象。
一位辛苦了一年的农夫被某位半神拜访。他为了完成神的试炼匆匆而来，在神明旨意的加持下，他吃下了这位农夫一年的收成。
农夫只是在笑，他不敢反抗神明。在神的指示下，半神英雄们这整片大地上近乎予取予求。不管是国王公主，还是贩夫走卒，他们都能毫不客气的掠夺一切。
大商人赫尔墨斯创建的商会被夺走，夺走它的人甚至只是某个借了半神名头的小人。
大医生赫尔墨斯的药方被抢去，继承英雄血脉的国王理所应当地宣布他的研究非法。
奥林匹斯山的神明们知晓赫尔墨斯在凡间所做的一切，在他们看来，这也许只是那个不着调的速度之神又一次的任性。宙斯则乐得自己的儿子将目光看向凡人，而非自己屁股下的位置。
众神将赫尔墨斯的行动看做了某场新颖的游戏，所有人都在赌赫尔墨斯能坚持多久？所有人都在看赫尔墨斯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对于神明来说，一直旁观是无趣的。偶尔参与，将赫尔墨斯在未动用神力情况下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回去都会让这些神明感受到某种前所未有的乐趣。
毕竟在此之前，可没有神会选择屈尊降贵。放弃自己的神力，选择以凡人的模样行动。
赫尔墨斯只是安静地看着一切。他似乎毫不在乎自己的心血被击毁，也从未向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诉说自己成果被掠夺时的愤怒。
雅典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却根本不相信赫尔墨斯这样的弱小神明会做出那等忤逆之举。
在某个晴朗的午后，赫尔墨斯去拜访某位曾经给予他众多帮助的老者。他当然不知道赫尔墨斯神秘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踏实肯干的小伙子有些能力，并给予了点滴帮助。
赫尔墨斯的旅程中遇到了无数这样的人。而高高在上，血脉相连的神明兄弟相比，和这样的凡人相处似乎更能慰藉赫尔墨斯的身心。
赫尔墨斯准备了一份既不得贵重但十分贴心的礼物。他记得这位老人爱喝酒，虽然不能给予神酒，但将凡间的酒水在神明的器皿中过上一次，也能带来些许神明的恩赐。
因为神明们总是对凡间下达命令，这样的东西在凡间并不少。虽然算得上是珍奇，但对于一位走南闯北的大商人而言，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触及的东西。
赫尔墨斯已经想好，拜访了老者时答应他带自家孙儿去外游商的请求。也许，自己能从照顾凡人幼童的经历中获得某些关于宙斯，赫拉的线索。
未用神力的赫尔墨斯并未发现，他的目的地已然是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