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无法想象那种疯狂的景象。
“那算什么?”
兰姐冷哼一声,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你们见过……道庭真正的‘道兵’吗?”
她环视一圈,看着众人茫然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
“没见过吧?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
“他们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
“整整一个军团,上万个道兵,穿着一模一样的玄色战甲,脸上戴着看不清表情的面具。”
“他们走路,没有脚步声。他们杀戮,没有呐喊声。”
“整个战场,除了虫子的惨叫和法宝的轰鸣,就只有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兰姐闭上眼,似乎不愿再回忆那副画面。
“他们就是一把刀,一出现,就把虫子那条看似坚不可摧的战线,硬生生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们这些散修,还有那些提督的舰队,就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捡漏,收复失地。”
“那真是我这辈子打过最痛快的仗!”
“一天!就一天!我们就把‘赤炎城’给夺了回来!”
“三天,‘玄冰城’光复!”
“半个月,我们打到了最后一座失陷的城市‘落霞城’的城下!”
“六座城啊!我们都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了!”
“所有人都疯了,都在欢呼,都在庆祝,以为苦日子到头了……”
小赵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然后?”
张老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沙哑,无比苍老。
他抬起那只仅剩的手,颤抖着指向了头顶,那由冰冷的金属和岩层构成的穹顶。
“然后……天,塌了。”
“天塌了?”
小赵不解。
“是啊,天塌了。”
张老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们攻入‘落霞城’,准备彻底剿灭虫群最后的主力时,那位苏总督,动用了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手段。”
“她……好像是在压榨这个世界……压榨这个世界的天道!”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整个灵溪界的天空,都裂开了无数金色的口子,那不是乌云,也不是雷电,而是……而是天劫!”
“无穷无尽的天劫!”
“金色的、紫色的、黑色的……根本不是冲着我们修士来的,而是像下雨一样,无差别地劈向了城里所有的虫子!”
“那一刻,我们都以为,赢定了!”
张老说到这里,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
“可是……我们都错了。”
“虫子,那些该死的怪物……它们好像……也预料到了这一步。”
“就在天劫降下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整个世界,‘咯噔’一下。”
张老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恐惧。
“就像……就像一个被人戳破了的气球。”
“天空上那些金色的裂缝,消失了。”
“天劫,也消失了。”
“整个世界,一下子变得……空了,变得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从那天起,天道,就没了。”
小赵彻底呆住了,他喃喃自语,
“没了?”
“没了。”
张老重复道,
“天道没了,这方天地,就成了一个没有盖子的水桶。”
“灵气,只会一点一点地往外流,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除非……有哪位洞天大能,愿意耗费难以想象的代价,为这个世界,重塑天心。”
“或者,等数千年甚至万年之后,天道恢复。”
“你觉得,可能吗?”
张老看着小赵,也看着酒馆里所有失魂落魄的人。
“道庭的道兵,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冻肉’也从那天起,一天比一天少。”
“提督们也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完了,没救了。”
“所以啊,小子……”
张老端起那杯浑浊的酒,一饮而尽,仿佛喝下的是自己那早已注定要腐烂发臭的未来。
“别想那么多了。”
“咱们,就是一群被扔在即将沉没的破船上,等着被水淹死的耗子罢了。”
“趁着现在还有口酒喝,多喝两口吧。”
“至少……醉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酒馆外,一架银白色的巡逻无人机悄无声息地滑过,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漠然地扫过下城区。
威胁等级:低。
处理优先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