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蒙蒙亮,小白赤膊上身,侧倚在崭新的沙发上,口中时不时发出忍痛失败的闷哼声。
段蓉满脸心疼,捏着沾满碘伏的棉球小心擦拭着小白身上的擦伤。
“嘶,媳妇,要不咱们跟老鱼坦白吧,这么陷下去,咱们看不见未来的。”
小白说着,目光略过置办周全的新家,最终落在段蓉脸上。
段蓉手中动作猛然停住,抬头注视着小白的眼睛:
“你是在怪我吗?”
小白赶紧摇头:
“我从来没有怪你的意思……”
说着正过身子坐直,认真解释道:
“媳妇,我被带走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该怎么办,我宁肯舍掉一切,也不想失去你……”
“你想想以前,我们没有钱,没有新房子,但我们过得很开心,我们不是任何人的手中的木偶……”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咱们可以左右的了,他们手中有我做帮凶的视频,以后他们提出再过分的要求,咱们都无法拒绝……”
“老鱼一定有办法,一定能让咱们彻底摆脱出来,难道你想一辈子受陈文他们控制吗?”
段蓉缓缓放下手中棉球,眼中泪水不受控制的倾泻出来:
“小白,你太天真了,你还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吗?他们能拿出枪,能肆无忌惮的杀人,老鱼再聪明又能怎么帮咱们?”
“老鱼能收到信息去别人盗墓的现场交易,这件事连你都瞒着,结果又怎么样呢?不还是被陈文他们找到了?他为什么跑,因为他很清楚惹不起那些人……”
“老鱼终究是个商人,你现在去坦白,他今晚的损失会不会算在你头上?就算顾及以前的交情,顶多是不追究你的责任,最终还是会开除你一了百了……”
“你这样做,不止得罪了老鱼,还失去了在陈文眼中唯一的用处,陈文又怎么会放过你?那时候我们还能躲去哪里?”
此时此刻,小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媳妇,你别哭,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段蓉抹了把眼泪:
“你脸上没有伤,只要明天正常上班,老鱼肯定不会把你跟这件事情联系起来,陈文那边也不会起疑……”
“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中介,把房子挂牌卖掉,等钱到手,跟老鱼撒个谎回老家结婚,咱们去晋省投奔我舅舅,他们住在村里,很安全……”
“陈文他们做事不计后果,肯定不会在深州呆太久,咱们藏个三两年,到时候给老鱼打电话,只要他这边没事,一切肯定就尘埃落定了,咱们还有机会回来。”
小白闻言木怔怔抬头,看着周围两人一点点布置好的新家,尽管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是啊,自从自己提了工资的事情,老鱼就变了,聚餐也好,出门收货也罢,再也不带自己了。
两人现在的关系,更像是普通老板和店员。
老鱼,是古玩圈的老鱼,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个倒腾古玩的搬砖头儿,面对穷凶极恶的暴徒,他自保都是问题……
两三年下去,如果他能在陈文的监视之下保全自己,深州肯定就安全了……
“媳妇,按你说的办吧,这才五点多,还能睡几个小时,等到了店里,我试试能不能拿到老鱼的通话记录,应该能帮咱们拖延一阵子……”
“陈文说过,只要咱们听话照做,不但奖金照给,立了大功的话,视频也会彻底删掉,走之前,我还要找机会试试能不能拿到他的手机。”
小白说着掏出手机,设定了一个八点半的闹铃。
段蓉点点头:
“这两天假期,咱们好好筹备,等周一上班的时候,我或许也能有机会,他进生物研究室的时候会把所有随身物品都存在更衣柜里。”
小白站起身:
“嗯,媳妇,一定要小心,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别暴露,就算解不开锁,只要咱们房款到手,拿上手机直接跑也能行,彻底毁掉,就再也没有把柄了。”
“嗯……”
……
上午十点,李美琪的车缓缓停到大同古玩商行门口。
推门第一句就是:
“老鱼没来呢?”
小白正趴在吧台里打瞌睡,抬头应付一句:
“没呢。”
昨晚从老鱼和余晖口中得知小白居然成了刘钊之辈安插在店里的内应,李美琪想起来就火大,但老鱼叮嘱过,再见面的时候不能表现出半点知情。
睁眼看到老鱼大半夜发来的那条信息时,李美琪有点蒙圈。
信息内容大致就是让李美琪起床后去趟店里,如果小白在,就问他一句老鱼来没来,然后在店里待到中午就走、
如果小白不在,就直接给老鱼打电话。
李美琪忍住了很想爆锤小白一顿的冲动,硬挤出一丝笑,客套一句:
“大清早这么困,昨儿没休息好么?”
小白闻言揉揉眼,按照心中计划铺垫道:
“跟段蓉准备结婚的事儿了,估计过阵子得请个假回趟老家。”
“哟,修成正果了这是,小白要当大人了,也好,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李美琪说着别有深意的调侃一句:
“这一结婚,就得生孩子,保不齐明年就当爹,这有了孩子,就得多做好事,给孩子积德行善。”
小白的困意瞬间消失,警觉的看向李美琪。
看到李美琪那副玩世不恭没正行的样子,警惕缓缓消失,回呛一句:
“你这嘴可真损。”
李美琪对着窗子上的玻璃摆弄几下头顶的卷毛:
“你看看你,认真了不是,这不开玩笑呢么,哎?这个月账都拢好了是吧,我听老鱼说生意不错,拿给我看一眼。”
小白嘴角微微一抽。
李美琪,这个之前自己可以随意调侃嘲弄的愣头青,此时竟也摆出了一副老板姿态。
还好听了段蓉的话。
就他们这种现用现交两面三刀的人,且不说有没有能力,即便是有,怎么可能全力帮自己?
“喏,老鱼查过一次了,我已经录入电脑,你对一下吧,周一就去报税了。”
小白说着起身,将账本放在键盘旁后,让出吧台后的座位。
待李美琪坐过去后,拎起门边的喷壶和手帕,擦玻璃去了。
小白每挥动一下手臂,肋间都会传来隐隐沙痛。
此刻,他竟有些享受这股能够令他时刻保持‘清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