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一顿，视线在透明的石英球停留良久，浅笑低语，“幸好……”
幸好这个世界不存在四魂之玉。
“嗯？”戈薇听不太清。
“没什么。”桔梗轻描淡写带过，把饰品丢进箱子里，“东西全在这里了吗？”
“啊，里面还有，我去拿！”
基本上都是要用来卖的纪念品，日暮家目前主要收入来自于神社，好歹是百年文物，一部分是官方补贴维修，另一部分自然是靠山吃山。
不然光戈薇大肆购买的物资都足以让家里账目赤字。
戈薇从小屋里一连搬了几大箱，在需要穿长袖的季节里硬是出了汗。
望着堆满客厅的箱子，一时让人无从下手，戈薇忍不住吐槽，“爷爷订购的也太多了，就算好卖也不至于订这么多吧。”
桔梗此时都站了起来，没办法，坐下来没地方放箱子。
而且这些爷爷特地叮嘱，不能叠放，生怕给压坏了。
好不容易和桔梗一起把箱子搬到玄关处，爷爷忽地从门口伸出个脑袋。
“阿篱，去把你爸爸的衣服穿上，在仓库里，我忘记拿了！”
“啊？什么衣服？”戈薇一愣。
没等他问清楚，爷爷火急火燎的丢下一句，“神官服啦，就是你之前穿过的狩衣啦！你去找找，就挂在主卧中间，哎哎我来了我来了……”
“诶，爷爷！”
戈薇急忙想上前问清楚，然而被脚边一堆东西拦住，等他打开门的时候爷爷已经跑不见了。
“什么神官服？不是只有爷爷的吗？”
戈薇嘀咕着，皱起了眉。
话说……爸爸的，衣服？
难得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戈薇晃了下神。
阿篱的爸爸？桔梗侧目，她很早就注意到这位从未见过的长辈，但从未听人提起过，桔梗猜了个七八分……怕触及到阿篱家人们的伤心处她便没有过多询问。
此刻她看着戈薇失神的表情，试探着开了口，“阿篱，你的父亲他……是长年在外吗？”
“不是哦。”戈薇喃喃，“他很早就去世了，在草太出生后几个月……妈妈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我是知道的。”
戈薇叹口气，“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很远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桔梗张了张嘴，想安慰却不知从何安慰。
“嘛~”戈薇无所谓的一摊手，眉目间虽有些怅然，却转瞬即逝。
“也不是很伤感啦，我那时候太小，对于死亡的意识并不强烈，况且爸爸他每天都很忙很少回家，我和草太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
思及至此，戈薇陡然间生起些许冲动，看向桔梗问，“桔梗你想见嘛？”
桔梗闻言怔了怔，她见？这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嘛？
这么想着也就说出口。
戈薇哈哈一笑，“当然，爸爸继承了神社，年轻的时候是主持神社祭祀的神职人员，和妈妈在一起后开始上班养家，虽然经常出差但时不时还得回来祭祀，所以妈妈用相机录过几段他跳神乐舞的视频，你要看的话回头我把录像带拿出来。”
“……”
桔梗面露迟疑，她所在的那个时代没有父母，和枫都是被神官养大，从来没体验过亲情，对这方面共情能力稍差，但根据她的经验来看，失去亲人应该不是阿篱这个反应……吧？
“唔，桔梗，你这什么表情？”戈薇乐了，捏住桔梗的脸颊轻轻扯了一下，“我看起来很像走不出没有父亲阴影的人吗？”
“而且我有妈妈，有爷爷，有草太，他们给我的爱意一样不少，我的生活里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缺席而产生变化。”
“硬要说有的话……大概就是幼稚园亲子活动需要爸爸出席却只能让爷爷去？”记得当时还算年轻的爷爷穿紧身啦啦服给他加油……噗。
戈薇被记忆戳中了痒痒穴。
“抱歉……”桔梗真诚道歉，话到嘴边没曾想被戈薇止不住的笑打断。
“哈哈哈哈哈哈——”
桔梗缓缓打出个问号。
她疑惑的视线太过明显，戈薇憋着笑解释，“哈哈，不是，刚才想到一些噗……很好笑的画面哈哈哈……没忍住……”
他笑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就看到桔梗心如止水的凝视。
呃。
“咳咳。”戈薇正色住，眼中没有半点阴郁，明亮清澈。
“我没事，没有强颜欢笑啦。”
生怕桔梗以为他精神不正常，戈薇拉着她越过箱子，走到妈妈房门前。
“等我一下，给你看个有趣的。”戈薇冲桔梗眨眨眼睛。
在日暮妈妈房间里翻找一番，戈薇终于找到了那本厚厚的相册。
戈薇兴致冲冲地拿给桔梗，让她拿在手中，自己则翻开那一沓相片。
“看，这是我小时候，幼稚园举办亲子运动会，这里这里哈哈，这是爷爷哦。”
戈薇指了指穿着粉色小裙子的爷爷，不止爷爷，在爷爷周围一群大老爷们，都穿了花里胡哨的小裙子。
桔梗难以言述此刻的心情。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她差点脱口说这个时代的人原来如此奔放。
“哈哈哈，因为是拉拉队啊，大家都是这样给比赛的选手喊加油，我和妈妈是运动员哦~”
桔梗:不太能理解。
戈薇又翻了一页，看到下一页的时候眼睛蓦地睁大。
“啊，这是草太幼稚园的运动会，呐呐快看！这是我和爷爷！”
呜哇，我那个时候居然穿了女装！还是连体体操服！
戈薇捂嘴沉思，是谁出主意让他穿连体服跳啦啦操喊加油的？话说这种形式的运动会是代代相传的吗？
桔梗盯着照片，久久不能移目。
良久，语气复杂的抬起头，“很有趣。”
“……嗯。”戈薇牙酸，强迫自己点了点头。
两人怀着好奇的心把整个相册翻看了个遍。
戈薇没看过男版日暮篱的，很多曾经同样的画面能看到些与众不同的小彩蛋，不禁看入了神，和桔梗讨论的津津有味。
直到满头大汗的爷爷破门咆哮。
“阿篱！！让你换衣服你怎么还没去？还带着我可爱乖巧听话的桔梗在偷懒看什么呢？！”
戈薇，“！”
“马上马上！”
说完撇撇嘴，瞥见桔梗不动声色地把相册收起来，一副要日后慢慢看的架势。
戈薇也没拆穿她，歪着头和桔梗咬耳朵，“可不可以请可爱乖巧听话的桔梗陪我一起去仓库找衣服呢？”
桔梗挑一挑眉，可爱乖巧听话？
这要是被她在战国那群妖怪死对头听见，估计会怀疑耳朵坏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