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实在太骄纵了些。”
宝亲王颇有一种怒其不争的感觉，不过适才的怒气也散了不少，落月只有永璜一个，额娘也只有他一个，额娘当初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熬出头了，可永璜这般实在不成样子。
“以后你得好好督促永璜念书，他是长兄，若是比不上弟弟怎么像话，即便学不好，也得拿出好态度来。”
落月瞧他的语气已经软下来，再加一把力，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无措，“妾身谨遵王爷吩咐，妾身实在愚钝，平素只知吃喝玩乐，妾身，妾身……”
他闭了闭眼睛，是了，永璜只是个格格所出，永琏是福晋所出，不论是从资质还是额娘的教导上，永璜哪里能和永琏相比。
“即便学业不成，做个诚孝之人也是极好的，你以后多给永璜讲些孝顺的道理，他总不至于连道理都听不明白。”
落月面露羞愧之色，脸颊微微涨红，他瞧着这副模样，简直和永璜没什么区别，罢了罢了，像弘昼也不错，最起码以后不会兄弟相争，但也不能和弘昼一样，整日荒唐，惹得皇阿玛烦心。
待宝亲王走后，秋诗和春雨赶紧把她扶起来，春云把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落月手里，如今倒春寒正厉害，落月在地上跪了那么久，手脚都是冰凉的。
适才马昌已经来给秋诗传过话，落月得了秋诗的示意，才彻底放松下来，抱着汤婆子不肯撒手，又把冰凉的双脚塞到大福身下，大福微动了下身子表示不满，不过也没走开，半晌之后落月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落月低头望着屋里的青色地砖，思索着铺地毯的可能性，下回宝亲王再过来，她就提前把地毯铺上，反正每回都得跪上好一会儿，实在不利于她的养生大计。
当晚落月就起了“高热”，春雨匆忙向正院报信，折腾了大半夜，到天亮的时候，落月的高热才渐渐褪去，幸得福晋体恤，免了她近几日的请安，落月自是感恩戴德。
传闻中病病歪歪的落月，正半靠在贵妃榻上看话本，这是永璜让人从外头寻回来的，专门让她用来打发时间，你还别说，这话本的质量当真不错，烂俗的爱情故事都能被讲述得荡气回肠。
自被宝亲王训斥之后，母子两个很乖觉地保持低调，一个每日除了进出尚书房便不再出门，一个三天两头装病，俨然有成为透明人的趋势。
隆冬将至，皇上一早便宣布开年要进行八旗选秀，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碌起来，自敦肃皇贵妃所出的小皇子夭折之后，宫里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小皇子降生，原本不少人家早歇了心思，说不准皇上已经不能再生育，便把目标放在两位皇子身上。
然而这回八旗选秀却有了些转机，今年六月皇六子降生，这就说明妃嫔们还有机会诞育子嗣，一时间不少人家开始频繁来往走动。
不过大多数人家瞄准的还是宝亲王的后院，毕竟和亲王的侧福晋人选已经确定，但是宝亲王的两位侧福晋还空闲着，说不准皇上就是想在这次选秀的秀女中挑选。
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家开始打听宝亲王后院的情况，当得知大阿哥的生母仅仅是包衣出身的时候，便又多了几分信心。
乾西二所的格格们反应各异，不过总体还算平静，毕竟除了高格格和富察格格之外，其他格格本来就没什么指望，自然也没有失望可言。
高格格心急如焚，以她对高家的了解，若是她不能册封侧福晋，定然会送同族的女子进来，到时候她就再没了指望。
可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加大争宠的力度，同时请太医为海格格开了不少坐胎药，也不管这些药对海格格的身子是否有害，让嬷嬷看着定要海格格喝下。
可一直到除夕，海格格的肚子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深觉做了无用功的高格格，直接撤了海格格屋里的炭火。
最后还是福晋得知此事，斥责了高格格几句，海格格才得以解脱，高格格也总算暂时消停下来。
落月倒无所谓，毕竟她一早就知道侧福晋的人选没自己的份，宝亲王已经有大半年没来她这里，她也乐得清闲，每日吃吃睡睡，着意锻炼身体，闲下来就拉上其他两位格格打马吊，日子过得相当悠闲。
今年过年，皇上照例赏下诸多珍宝，给宝亲王的赏赐里有七面从西洋来的水银镜，水银镜大小各不相同，后院格格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乾西二所除了福晋外，还有六个格格，刚好不多不少，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按照水银镜的大小，便能排出格格们的顺序。
不过宝亲王到底公务繁忙，眼睛不可能整日盯在后院，只说了要分给格格们之后便没了下文，高格格和金格格往正院送东西的频率越来越高，只盼着王爷到时候能多给她们几分脸面。
在两位格格的翘首期盼中，赶上休沐日，宝亲王终于想起了这事，最大的一面水银镜被放在了前院书房，福晋、高格格、金格格、苏格格、陈格格、海格格分别拿到了剩下的从大到小六面水银镜，而落月作为大阿哥的生母，却只得了一面普通的铜镜。
对于这个结果，落月丝毫不感觉惊奇，水银镜就相当于一个信号，宝亲王这就是明摆着要断了她对侧福晋的指望，也想断了永璜的念想，以免将来兄弟相争。
落月无所谓，并不代表旁人无所谓，秋诗和孙凉等人已经私底下哭过好几回，在他们看来，自家小主向来谨慎守礼，从无半分错处，即便不待见，哪怕给一面最小的水银镜也好，可偏偏只给了一面普通的铜镜，这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不过他们在落月面前依旧是原先那副乐呵呵的模样，每日陪着落月跳绳、打牌，想尽一切办法转移落月的注意力。
这些落月都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分，在旁人看来，他们只是奴才，可在落月心里，他们一直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真心对她，她自然也得对他们更好才是。